素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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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家*深蓝】读《芸斋小说》(之三)2013-10-17 21:37:49
看两篇:《高跷能手》,《言戒》。估摸着均只有两千余字,依然是清汤寡水的白描。 《高跷能手》里的李槐,真如他因无意签错的名字“李鬼”一样,一辈子活到老,到死,都是糊里糊涂的。对于这个人物,老先生真正做到了繁简适宜。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三个“总是”——“每次批判,他总是重复那几句话”;“李槐有病,夜里总是翻身、坐起,哼咳叹气”;“李槐总是安静不下来”。就这三个“总是”,极其简略地交待了李槐多次被批判以及有了“里通外国”的罪名,在原有心脏病基础上彻底病倒,如此种种情形。但在写李槐死前两天依然不悔过时,相对费了很大笔墨——从“李槐慢慢坐了起来说着”,到“他说着兴奋起来,眼睛也睁开了”,再到“他说着就往铺下面爬”,然后到“他说着下到地上”——四个“说着”,层层递进地描写了濒死前的李槐的动作和言语,尤其是最后那段关于眼睛的描写——“他在那里直直站着,圆睁着两只眼睛,望着前面。眼睛里放射出一种奇异多彩的光芒,光芒里饱含青春、热情、得意和自负,充满荣誉之感”——把一个人的至死不悟临摹得传神,极为出彩。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人,又觉着可悲,还有一点点可敬——都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还能在谈到自己最擅长的高跷技艺时,犹如青年般生龙活虎,无限神往。 《言戒》里,老先生一是在处理时间跨度上极为干净利落:起初是“四十年代之末的有一天”;把要说的都说了之后,一个“一转眼,就到了一九六六年”来了个大跨步;然后又跨到“干校结束”,几十年的光阴就这样过去了。二是极善于借人物衣着来烘托人物地位、处境、言行、心理等的变化,寓意丰富:开始时,“他”是机关传达员,“穿一身灰布旧棉衣”,“我”在机关服务,“穿皮大衣,戴皮帽”;一九六六年两人会面时,“我”是“候审”对象,“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棉衣”,“他”是造反派头头,“头戴水獭皮帽,身穿呢面貂皮大衣,都是崭新的”;及至“我”干校结束,回到机关参加接收新党员的大会,突击入党的“他”,“没有穿那件崭新的皮大衣”,原因是“听说那是经济主义的产物,不好再穿了”。至此,两相对比里,仅从衣着的变化,就能探到人心内里的变化和沟壑。 末尾都是如出一辙的“芸斋主人曰”。在《言戒》里,“因不均固引起不断之纷争,而绝对平均,则必使天下大乱也”,一语中的,即使在今天,还值得品咂和回味。归根结底,“小民倒霉矣”,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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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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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19 00:33:27
很有意思的剖析。期待继续。 已经申请社区精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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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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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19 18:54:55
谢谢故事!这本书我早读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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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云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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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20 10:56:29
从素馨的剖析可以看出老先生对于人物动作的细节描写非常传神,衣着的巧妙变化显示了人物身份的变更,谢谢素馨,受益匪浅,会继续关注你的读书笔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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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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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21 11:22:27
回复故事:奇怪了,怎么回复你的话初发时是全的呀,这时来看又只有一半。算了,后面的就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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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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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21 11:24:48
回复微澜:在酒家,你是个只能神交的朋友哈!欢迎来“深蓝”作客!我那都是很粗浅的东西,因为记忆力越来越差,就用这种笨办法来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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