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到托管接刘小宝的时候，穆老师老远看见我就显得很激动。我心里瞬间明了：刘小宝犯错了！

      果然！穆老师一边朝我走过来，一边回头喊：“刘小宝，你过来！”刘小宝就在老师虎视耽耽地注视下，别别扭扭地从座位上出来了，表情极为紧张又极不情愿。 门口很多家长。穆老师大声说：“你家刘小宝今天表现很不好，从进了托管就开始讲话，一直讲一直讲！考小卷还没考好——反正在我看来是不好！我罚他了，从第一课到第十五课生字，一个字写一行。在这写也行，回家写也行，写完了交上来！”我没说话，只是听，表情温和，态度恭谦。我只是低头看了一下小宝的表情。 小宝面有愧色。穆老师又问他：“对不对，从开始就在讲话？”小宝扁着嘴点了点头，那表情极像两个月大的小外甥受了委屈时候的模样。我竟忍不住微笑了一下。穆老师问他：“你是在这写，还是回家写？”宝儿急速点了一下头，飞快地说：“回家写！”我了解他，他是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老师同意了。

      小宝背着书包走到门口时，我笑着问他：“刚才老师说的小卷呢？这小桌子上没有，我没找到。”小宝不耐烦地说：“我不知道。”我又问：“怎么会不知道？没发给你吗？”小宝更加不耐烦：“都说了不知道了，怎么还问！”说着，眼圈儿就红了，眼泪挤在眼角了，我看见亮晶晶的反光。 他难为情了，当着这么多人。我这么想着，然后和宝儿一起走了出去。 在小市场里穿行回家的时候，宝儿委屈地拖着哭腔儿：“不上这个托管了！再也不上这个托管了！就是不上这个托管了！” 我搂了他肩膀一下，笑了笑：“不上托管怎么行呢，该上还得上。“你是讲太多了吧？” 宝儿眼角仍然挂着泪，嘟囔着：“就是不上这个托管了！这就是体罚！” 我在心里忍着笑，小样儿，还知道体罚。嘴上说：“这不是体罚。” 小宝任性地对抗：“就是！就是体罚！”。正巧路过卖豆腐蛋糕的摊子，我故意问他：“要吃什么？吃这个吗？”他嘟着嘴：“不吃！” 路过卖蜂蜜花生的摊子了，我又问：“吃这个吗？”小宝仍旧嘟着嘴：“不吃！” 路过卖水果的摊子了，我还问：“吃西瓜吗？”小宝继续嘟着嘴：“不吃！” 最后走到我家楼下小卖部了，我停下来笑着问：“吃雪糕吗？”小宝已经走过了，一扭身儿又转回来：“吃！”我说：“十块钱的限制，自己选吧！”后来又补充了一句：“高兴点儿选。”宝儿没说话，不过选完雪糕之后嘴的长度正常了。 上楼梯的时候，嘴又撅起来了：“真想买点炸药把托管炸了！非得买点炸药把托管炸了不可！”我笑了：“你快赶上新闻里那个人了，对社会不满，就去炸学校。”小宝又说了一遍：“非把它炸了不可！”我又说：“你可以发泄情绪，但是发泄之前，就先从自私的角度想一下后果吧，想想你能承担这个后果吗？然后再从别人的角度想一下，别人能承受这个后果吗？”宝儿没说什么。

      趁这当口，我给他计划了一下：“你回家先吃个雪糕，我正好做饭。你吃完就写，我做好咱就吃，吃完了你再继续写。”宝儿这才应了声好。我看得出，雪糕疗法奏效了，他的情绪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