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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喜讯』流年作家张国太佳作刊于《厦门文学》

2014-06-22 08:53:13

『流年喜讯』流年作家张国太佳作刊于《厦门文学》第五期

流年喜讯,流年作家张国太先生《暗棕色笔记本》刊于《厦门文学》第五期。

《厦门文学》是福建省最早的文学刊物之一,创刊于19512月,由厦门市文联主办。原名《厦门文艺》,为内部刊物,不定期。19857月公开发行,改为现名。19891月起由双月刊改为月刊。

厦门是我国最早开放的特区,又是著名的侨乡,与台湾仅一水之隔。《厦门文学》依靠其特有的优势,立足厦门,面向全国,面向东南亚。坚持文学的时代性、文学性和艺术性。《厦门文学》还担负着培养扶持本地作者文学创作的重任,在厦门文学事业发展中举足重轻。 

张国太,逝水流年文学社团作者。笔名邹易,生于1970年代,福建省作协会员。

20131026日加入逝水流年文学社团。已记不清第一篇文章发在何处,但记得清走过的历程,读物理却安排在农技部门,转行搞文秘不得其门。写过的文字偶尔在报刊发表,更多的沉默在电脑硬盘里,然后在被搬来搬去中,丢失,遍寻不得。

有小文入选《散文中国》等选本,获第15届、20届云里风文学奖,《人民文学》主办的“观音山杯·美丽中国”游记散文优秀奖等。

江山文集:http://www.vsread.com/space/myspace-37186.html

【流年】暗棕色笔记本(散文)

我接手一份编纂史料的工作,为此特地备下一个笔记本,记录与之相关的内容。选择暗棕色笔记本并没有什么讲究,只是因为手头刚好有一本空白的,随手拿过来一用。这跟随手拈起一枚树叶没有什么分别。封皮暗棕色的,但内页是泛白的纸张印上一条条淡蓝色的横线。这些横线规范了书写的范围。

小时候初习写字,便在规定好的框框里书写,一天一天过去,那种观念便悄悄地植根于意识深处,轻易不会胡乱跳跃出界。只是后来心野或心慌意乱,常常把字写出线外。尤其在没有横条竖线的白纸上写字最是畅快,无拘无束,结果便凌乱而潦草,如蛇爬行,似蟹张牙舞爪。少年心性,喜欢无拘无束,不愿被羁绊,比如走在路上,总喜欢拣一些危险的地段行走,踢破脚趾头,蹭掉一两块皮,是常有的事,但摔过痛过了,又忘诸脑后。犹记得初学骑车,战战兢兢地握紧车把,脚下猛蹬,极力平衡车辆,待到学会了,便开始卖弄车技,先是单手骑车,后来索性双手离把,极端张狂地往前冲,冲出道路或栽入草丛,摔了个鼻青脸肿。擅自闯入菜园子的猪会被驱赶,挨几鞭几锄把也有可能。落在田埂的稻谷注定生长不佳,人们的目光轻易就会跳过它们。在夏季里,一条载满新鲜水稻的木船,吃水极深,晃荡的水面一起一伏,眼看着就要漫进舱里来,船头船尾撑篙的人轻易不敢挪动位置,因为稍不注意,船就会有倾覆的可能。但一只莽撞的公鸡扑棱棱跃上一堆草垛,立足未稳的草垛慢慢倾斜倒塌,惊魂未定的公鸡喔喔乱叫着鼠窜,它搞不明白,为什么它刚站上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样的经历还未成为它的经验。莽撞的结果,同样还没成为我的经验。以前我总是选择大雨将至的时候,推出单车骑上路,头顶乌云翻滚,雷声闷响,行人惊慌失措地寻找避雨的地方,而我风一样骑着车,去迎接雨水的洗刷,哪管以后会怎么样。

笔记本的淡蓝色横线,再次提醒我要按规范书写,目之所及笔之所触,瞬间与脑里的某种经验会师,一起发出警告的声音。起初我恭谨地书写,因为这些笔迹将成为我工作中的某种依据,它们提供了今后的线索、方向、结论、证明。它们还可能提供往前查找的线索、方向、结论、证明。我知道,无论蓝的笔迹,或黑的,红的,粉的,绿的,也无论字的好孬,词句含蓄或直白,内容的充盈与单薄,写下就是写下,从此不能抹去。但很明显这种状态没有持久,在经过几页之后,字迹开始潦草,鼠窜、蛇行、狗爬、狼突,不一而足。这可以反映出心态的变化,从虔诚到漫不经心的变化。于是哑然失笑,自我检讨,重新组织好字的架构。一些时间过去,字迹渐渐填充了数页、十数页、数十页,如果我耐心分门别类,可以看出内容五花八门,比如记录、摘抄、小结、构思、心得、疑问、计划等等,大体上围绕着所承担的工作。但无可否认,里面有些字词句离开了笔记本的初衷,它们是一些写作片段,那大概是我在庸俗、无聊时随手写下脑里的写作构思,它们与别的字一样出现在笔记本里,却游离于另外的文字。还有一些散漫的字,没有丝毫含义,大抵是走神时随手乱涂乱画下来的。至于勾叉圈横的线条就更多了,它们承担了向记忆提供路标的功能。

记忆是一个开放的湖泊,提供了许多条抵达的通道。为了便于写作这篇文,必须对这许多条通道作一个大体上的分类。笔直平坦的大路。绿树成荫的小路。荒草萋萋的幽径。崎岖蜿蜒难以行走的。曲径通幽样子的。山重水复疑无路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驱车可达、乘马可及、坐船可入的。顺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融入的。随急冲而下的瀑布扎入的。翻山越岭费尽千辛万苦遥遥在望的。顺势而下轻而易举跳入的。此时,我发现,这样的分类是在一种理想的状态下进行而忽略了另外许多影响因素的,比如湖所处的地理位置,湖的大小,湖的风光,湖的知名度,湖畔的环境或气氛,影响湖的气候,动、植物的参与度,形成路的材质,诸如此类。诸多因素,诸多困扰,不得不重新考虑。遇到这种情况,我空叹无奈。干脆,取其简单而行之,以抵达的难易,分为简单和困难。以抵达的方式,分为亲身经历、旁听他人、查阅资料得到经验、幻想。以抵达的结果,分为激动、失落和泰然处之。于是我获得了一种成功的喜悦,总算可以顺着那些路标,探寻当初标记下来的记忆。我发现一些尽可抛弃的,一些打算做的却迟迟未落实的,一些不用写下就永远记得的,一些非常可疑不知所云的,一些绝不可能实现的。我被这些已经过去的搅得头昏脑胀。唯一被坚决保留下来的,只能是,它们让我明白今后什么该记什么不该记。随同路标浮现出来的,是那些被当作时间记录下来的,318日,或者4.2,或者29/6,它们的意义一目了然,但含义已经模糊莫辨,无非是不在同一天发生,可是——在同一个过去,发生了。昨天已沉入湖底,今天正在向湖里融合,而明天正在前赴后继地来。记忆的湖水正悄无声息地膨胀。

所以,不及时打捞,昨天的昨天就会被昨天淹没。我的暗棕色笔记本,主体上还是称职的,它记载下来,便是有关于这些打捞的行为,包括计划、过程、结果。与之相关的还有一些配合我工作的人。笔记本写下了这批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还有因为他们的原因,写下的只言片语。我的工作,无非组织一个命题,或接过他们送来的稿件,再转手给他人审阅。因为被冠以“史料”的名称,大家所做的事便与过往打交道。他们不得不严肃对待,从浩如烟海的过去搜集史料,并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集腋成裘编印成册。这是一件有意思的事,试着想想,记录一件已发生的事情,重摘一句古人说过的话,或者游一游残存的遗址,猜一猜当时的人们的思考方式,相当于在旧时光里经历了一番,与在现实的生活拉开距离,得到一种易地而处的错位感。有时围绕同一个人或同一件事,他们送给我不同的稿件,所叙述的细节便各自不同,人物性格或事件真伪因之而有些扑朔迷离了。这些人获取资料大抵有几种方式:亲身经历;采访事件的当事人或亲历者;从前人的记录中查找依据;在日常生活中发掘未被整理的。然后,经过谋篇布局,以或长或短的文字呈现面前。因为所谓的记忆,或者记忆的湖泊,形态万千,变化多端,今天捕获的,与昨天打捞的,便会有细微的差异。这实在是一件难以投机取巧的事。加上讲述难免有出入,若再多多少少带一点书写者的主观意识,记录与真实之间,其距离有多大便难以言明了。我要写一写一杯水,它摆在面前,你不知道它汲自井中,取于河里,或是承接的雨水,或是从包装华丽的瓶子桶子倒出来的。除非你自取盛具,亲手烧开。文字总是调皮的,它们面目相似神情各一,又一刻都不肯安分,左搂右抱勾肩搭背挤挤攘攘,讲述美丽的爱情,编造虚假的谎言,或淡而无味地站立排列莫衷一是,或声势浩大地聚集起来构造华丽的篇章,而真实永远躲在文字背后窃笑,可以无限接近,却无法抵达重叠。有一句“何不食肉糜”,单看字面,我们以为发出这声音的晋惠帝司马衷是个白痴,可背后的真实,我们只能置身事外地去猜度了。置身事外伺弄文字的事我干过不少,在一份份总结、讲话、强调、汇报、文件的成稿过程中,更多我要考虑的,是届时捧读稿子的发言者是否满意,而不必关心它的寿命、效果或受众多寡。我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尽所能把一些文字排列整齐,把一些数字安顿到位,只为文稿能显得丰满有力,冠冕堂皇。事实上,许多跻身其中的事件我并不清楚,一些堂皇的说辞让我羞臊,信誓旦旦的保证或要求仿若遮羞布。如果我亲耳听到自己写的稿子从别人口中念出,全身会有蚂蚁爬行的别扭。更多的时候,我不知道它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眼睛,得到什么样的评判。想来别人也是姑妄听之吧。

然而我还是一次次地往笔记本里填充各种字迹,我必须一次次地往笔记本里填充各种字迹,无论如何,它们总是会帮助我记下一些东西。这一天发生的,想下的,别人说的,有值得记下来的,一古脑的往里塞。还原、修订、删改、颠覆,那是明天的甚至后天的事情了,每一时每一刻,都是没有退路的,明天的甚至后天的事情,这一天其实无法预料。我面对着密密麻麻的字迹,随手翻动着笔记本,想着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时间又在偷偷地溜走。我在填充和打捞的动作里徘徊不定。在我翻动笔记本的时候,我发觉笔记本已用去近一半。近一半只是大概的说法,我没有点过一本笔记本多少页,印制者也没有在任何位置标明页数,而写过我字迹的页数,我也没有仔细点算过,所以,只能用“近一半”来概括,好像,说人生已过半一样。我胡思乱想,居然有了好多个设想,却想不出答案。设想一:我这份工作中断了,那么这个笔记本,留下的空白将永远空白,还是会被别的内容填充了?设想二:我的工作会持续好一段时间,这本笔记本再记不下新的内容,我会选用哪一种笔记本?设想三:笔记本记满了东西,它的使命是不是就完结了,将退居墙角,还是会时不时被翻阅?设想四:我现在在翻阅笔记本,明天,后天,以后,还会有人翻动吗?还是会淹没在突如其来的水里,焚化在突如其来的火里,粉碎在机械里?设想五:有人会如同整理史料一样地整理我的笔记本吗?设想六:有人会在我的笔记本里读出隐晦的、反动的、庸俗的、下贱的含义吗……我越想越远,手在无意识地翻动页面,终于,最后一页。终于,不经意间合上笔记本。暗棕色的封底,平整,略带一些脏污痕迹,就这样浮现眼前。我想起另外的人用着同样的暗棕色笔记本,可是他喜欢把封皮去掉直接用,那么,当内里的页面被字迹填满走向暗淡而本子已经垂垂老矣,可封皮依然新鲜如故,两者之间仿佛有大段的岁月。

我也有一本封皮崭新的暗棕色笔记本,但是它的内里只字未落。它跟我在用的笔记本是同时领来的。我还没有想好,该给原封未动的笔记本派什么用场。

【编者按】一本原本空白的暗棕色封皮的笔记本,在这个时间这个机缘下被选择为记录“编纂史料”的工具,它淡蓝色的横线中,被嵌入整齐或者潦草的字,这些字,代表着书写时的所见所闻,不管是什么颜色,都不能更改它所承载的为“编纂史料”这一工作的辅助功能。作者顺着字的书写,将记忆的大门打开,很多很多跟字相关的,如人生之湖中被丢进石子,一圈圈的波纹出现,层层叠叠,然后缓慢消失,过去的无法改变,只有未来是飘忽不定的。这本普通的日记本也仿佛人的一生,不可预测可以多久,不能决定空白被谁填写,即便已经经历过的,原本应该清晰的依然忘记,原本应该忘记的总是清晰,现在、过去和将来,每一个都是如此身不由己,亦如那本现在依然空白的暗棕色笔记本。这篇散文的主体是一个静物,却被从不同视角描写出它的不同模样,貌似平淡,实则暗潮汹涌,引人浮想、深思。颇具哲理的佳作,倾情推荐!【编辑:平淡是真】

平淡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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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6-22 09:02:43
祝贺张老师,这是流年的大喜事呢!祝贺祝贺!
银杏树

银杏树 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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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6-23 09:36:32

得上在[山]上'品'

何勇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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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6-23 19:43:47

祝贺老师

纷飞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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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6-23 19:56:59
祝贺国太。更感谢你对流年的支持!
天上雪

天上雪 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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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6-28 20:11:20

江山首页快讯贴:

徐清风来

徐清风来 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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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6-29 22:12:43
    得上在[山]上'品',我也有过这样的境遇。我的《苜蓿记忆》曾发表于《秦岭文学》也没得到加精。真有点百思不解。祝贺朋友作品的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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