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社讯：逝水流年文学社团作家王明忠先生的散文《难忘那远去的灵魂》在第二届“蓝莲花”杯获 “通讯、诗歌、小说、散文类”荣获一等奖。此篇佳作已于2014年7月9日发表于本社团。

第二届“蓝莲花”杯征文“通讯、诗歌、小说、散文类”获奖名单揭晓

【流年】难忘那远去的灵魂（味道征文·散文）

文/王明忠

      韩振旭女儿打来电话，告诉我她父亲已病危，非常想要见我一面，希望我在她父亲走之前能满足他这个心愿。

      多年前在小镇工作时，曾和韩振旭在一个厂呆过，和他曾因有一些特殊的事情之故，使我们关系相处得十分融洽。

       我已经离开小镇十几年了，自离开后和韩振旭虽有电话联系，却再也没见过面，一听说韩振旭病危，立即驱车几百里赶往他家，到韩振旭家时已近天黑。

     在我来到他家半小时之前，韩振旭女儿曾打电话问我车到了什么地方，之后就告诉韩振旭我马上就要他家到了，韩振旭听完双眼就一直盯着门口，因此当我心怀忐忑地推开房门时，韩振旭无神的目光立即闪了一下，手臂略抬了抬，在嗓子里发出微弱的声音：“石磊老弟，是你吗？”

      忙大步跨到病榻前说：“是我，韩大哥，是我啊……”

      我们十几年未曾谋面，韩振旭或许是被病魔折磨的原因，如果不是在他家，我根本就认不出是韩振旭，此刻他已瘦得皮包骨，蜡黄的面容看着有些吓人，尽管他女儿在电话里告诉我他患得是肝癌，我思想里也有了准备，但还是被韩振旭的惨样弄得揪心般疼痛，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此时韩振旭已到弥留之际，对周围的人与事已不再牵挂，但他女儿却说韩振旭一直念叨着我，想要见我的念头在支撑着他，所以当见我来到他面前，在确认了是我之后，韩振旭就好像完成了一项使命一样，便缓缓闭上了他那双已涣散目光的眼睛，脸上似乎伴着一丝笑意安然地睡去了。

     “韩大哥，您醒醒！我是石磊啊……”见韩振旭已停止了呼吸，立即声嘶力竭地呼喊起来。

     韩振旭亲朋们听见我喊声，也马上迅速围拢过来，人们顿时哭声一片……

     少顷，韩振旭女儿拽起我说：“石叔叔，你也别太悲伤了，父亲已经过昏去几次了，只是想见你的念头一直在支撑着他，所以父亲见到你之后就满足了啊，故此就安心地去了……”

     韩振旭后事处理完之后，他女儿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我说：“父亲住院病重期间，曾告诉我柜子里有一笔记本，让我通知你来一趟，他想亲手把笔记本交给你，由于这几天父亲病很重，所以忙得我把这事忘了，直到父亲病危时追问我你来没来，我这才想起父亲的话，于是急忙打电话告诉了你。父亲曾和我说有一件事是他的心病，此事只有你能替他完成，他说你只要看了本子里的内容，一切事情就都清楚了……”

      我郑重地接过笔记本，心情沉重着地和韩振旭女儿说：“放心吧，我不会令他失望的……”

     告别了韩振旭女儿，一坐进车里就想起笔记本的事情。其实我不用看笔记本，就可猜到笔记本所记述的内容肯定是韩振旭那个心病。

     轿车驶入平坦的柏油马路，司机打开了音响，我既无心欣赏音乐，也无心观赏一路风景，便拿出韩振旭的笔记本，戴上随身携带的老花镜，想看看笔记本里到底写了什么。

     翻开笔记本就见夹着一个便笺，韩振旭刚劲有力的字迹出现在便签上。

     石磊老弟：

     其实这事我就是不说，你也会和原来一样去做，但我还是想和你强调一下，所以我就老想找机会和你当面说说，但却因某些原因终究未能如愿，自从有病以来，我知道自己是什么病，所以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和你当面说，故此预先写几句话在这，我所希望的你应该清楚，因为这些年你一直在做着，我着重想说的是我死了之后希望你还会一如既往，那样才不枉我们相交一回，我相信你会的，我心里一直相信，但临死之前我还是要提醒你，请你不要忘了去祭奠她……

      韩振旭某年某月某日

      看完便笺内容，方明白韩振旭这些年忘不了这个人，不单单是挂在他嘴上，而是刻在他心里。

      韩振旭早年曾在邻县当过缉毒警，后来由于一些原因才回了老家。

      在他当缉毒警时，局里配给他的搭档是位女警，他们在一起破获过多起贩毒案件，有的事迹在当时曾广为流传。

      由于他们工作的特殊性，二人常常南征北战地不着家，更不分节假日，甚至一连多日不回家，故此就引起这位女警丈夫不满，后来发展到去单位无理取闹，他去局里找领导、骂妻子、甚至直接找韩振旭质问，问他为什么老和他妻子搅在一起……

      在这位丈夫去局里闹完不久，韩振旭和女警根据线索去抓获一贩毒团伙，女警丈夫知道妻子又和韩振旭走了时，当即就怒火中烧去公安局大闹起来，领导好歹安抚平息了气得暴跳如雷的女警丈夫，答应他女警完成这次任务之后立即给她调整工作，使女警和韩振旭分开。

可是有些事情是不会按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女警就在这次执行任务时出事了。

      那天夜里女警突然接到线索报告，说有一辆A市牌照的桑塔纳2000型轿车，携带着三十公斤冰毒开往她们这里，车牌号是AL——02……交货地点不详，女警还想仔细询问线索时对方却挂断了电话。

女警立即和丈夫打了声招呼，马上找韩振旭赶赴A市通往本县的那条公路，想在城乡结合部那里拦截这辆桑塔纳。

     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这辆桑塔纳，他们立即示意停车。

     桑塔纳停下，韩振旭要他出示证件，并告诉司机打开后备箱。

     司机一边应付着，一边在车里翻找着，当他见韩振旭走到后备箱处全神贯注地盯着时，好像猜到韩振旭他们是专门堵截他车的，于是司机慌了。

     桑塔纳被拦住时根本没熄火，司机也不翻找证件了，立即一脚油门踩下开车向前窜去，他要拒绝检查强行逃走。

       在后备箱那等着的韩振旭，根本没想到司机会采取这种极端做法，急忙大喊：“停车、停车！！”

       在车右前方站着的女警正注视着桑塔纳，一见司机开车向前冲去，立即上前去拦截，当她跑到车前展开双臂大叫停车时，司机如同既瞎又聋一样，对女警的阻拦根本视而不见，桑塔纳怒吼着先是撞倒了她，继而……

      韩振旭见司机逃跑，立即掏出枪鸣枪示警，怎奈司机管不了许多，他知道被擒住的后果，所以根本不理会枪声只顾加大油门逃窜。

      韩振旭顾不了逃窜的桑塔纳，急忙跑到被撞出很远，又遭车轮碾轧躺在路面的女警身边，蹲下连连大声呼喊她名字，但女警只是浑身抽搐再无任何无反应。

      借着警车的灯光，韩振旭见在她头部躺着的地方，已流出了一滩殷红的鲜血……韩振旭马上打电话报警，不一会，警车、急救车呼啸着赶来，然而，当他们对女警进行一番检查后，却一个个都显露出无奈的表情。

      桑塔纳司机于第二天就被擒获，并根据他坦白交代，顺藤摸瓜揪出一个组织严密的贩毒团伙，然而女警却因此而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韩振旭在此次事情之后，可能因目睹女警被撞时惨状受到刺激，常常精神恍惚地发呆，而且还几次去女警坟前坐着。

     在他又一次去女警坟墓时，女警丈夫不知怎么获知了消息，赶到那里对韩振旭大打出手，韩振旭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对那个男人的殴打既不还手、也不说话。

      这个男人见韩振旭在女警死后还如此，他本来就怀疑妻子和韩振旭不正常，所以就更加坚定了自己这种想法，于是就去局里找领导诬陷韩振旭，说韩振旭和妻子有不正当关系，要求局里处分韩振旭。

      局领导当然不会听女警丈夫的谗言，但根据韩振旭的实际情况，也结合诬告人纠缠不清的状况，认为韩振旭不再适合做他原来的工作，征求韩振旭本人意见后，经过和他老家公安局协商，把韩振旭调回他老家乡派出所工作。

     韩振旭在五十多岁时老伴去世，之后就和他女儿一家人生活在一起，退休后被我厂聘来负责厂区安全工作。韩振旭一直吃住在厂里，我由于家在外地所以食宿也在厂里，故此与韩振旭混得很熟。在得知我家是他曾工作的那个县后，韩振旭对我就更加亲切了，多次深聊之后，他和我说起了女警的事情。

     一次清明节前几天韩振旭找到我，一脸凝重的表情说：“石磊老弟，我想求你件事情？”

     我由于和他说笑习惯了就调侃道：“干嘛还玩深沉啊？有事直说……”

     韩振旭依然一脸严肃，并且用眼睛盯着我说：“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女警，我总觉得好像欠了她什么似的，所以总想去她坟前看看，你这次回家时带我去可以不？我自从离开那里就再也没去看过她……”

     韩振旭说着竟然流出了眼泪，我不假思索地说：“可以啊？很简单的事情啊，我有车，到时候我拉着你去坟地看她……”

     那次我果真带韩振旭去了，他先在商店买了好多烧纸，然后告诉我女警坟墓地址，到了坟墓之后，        韩振旭先围着坟墓转了一圈，然后点燃烧纸，坐在坟前边燃烧边说着什么，我坐在车里等着他……

      回来的路上韩振旭和我说：“石磊老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否答应我？”

      “说吧，只要我能做到就绝不会拒绝。”我立即回答了他。

     韩振旭说：“我想请你每年在清明节的时候，都去坟墓那为她祭奠一下，我知道这么做对你有点勉为其难……”

     韩振旭说完，用那种乞求的目光看着我。

     我见韩振旭十分认真，所以就不好拒绝他，于是就说：“可以啊，只要我在行动自由时，每年清明节我就去替你祭奠她……”

     从此之后，我也懂得了承诺的分量，每逢到清明节之前，我就早早地想起祭奠的事情，从没有食言过。

     韩振旭则在每年清明节后，他都会婉转地探听祭奠的事情，一直到我搬离小镇之后，我们这种默契配合才算终止，但他每逢清明节过后，还不忘打电话询问我去祭奠的事情、问坟墓是否有人填土……

     一页页翻看着笔记本，里面没有其他内容，就好像专门是为我写得日记，除还记载了他对女警一些只有他们明白的话以外，就是说他认识我是如何荣幸，以及拜托我不要中断为女警祭奠、表示对我无以为报等语言。

      看到这里时，虽然笔记本还没有看完，也不由得被韩振旭对女警那份情怀所感动，被他那份执着所打动，扭头看着专心开车的司机说：“咱先不回家，到前面商店买点烧纸，咱去某村的墓地，到那里祭奠韩振旭战友去，咱也不管是不是清明节了。”

     于是我们买完了烧纸，轿车拐向了某村的墓地。

     每次来墓地替韩振旭祭奠时，我就如去做一件极普通的事情，甚至哼着小曲点燃烧纸也一句话也不说，看着烧纸燃尽后离开。

     今天点燃烧纸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对着坟墓说：“韩振旭也去了天堂，你们在那里见面吧，请你们放心，我不会忘了你们的，年年我都会来看你们……”

     在对着坟墓说这些话的同时，也感到心里沉沉的，就连祭奠完后车行驶在回家路上时，心情依然轻松不起来，韩振旭的影子不停地在我思绪里缭绕着，我思绪里甚至还勾画出那个女警的模样，尽管我未曾见过她。

轿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我也沉浸在对韩振旭回忆中，韩振旭林林总总的画面，一幅幅不停地在我眼前闪现，他时而和我打诨逗趣，时而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

                           

      【编者按】一双期待的眼睛，一次临终嘱托，一本写给他的日记，都在指向同一个人，同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却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顺着日记的指引，他也回到了曾经的过去，嘱托人韩振旭当年是一个缉毒警察，在工作中，他经常与一位女警搭档，原本正常的公务，却遭到这位女警丈夫的百般猜忌。命令如山倒，当他奉命再次出战时，殊不知却是搭档女警的人生最后一天。她惨死在毒贩的车轮下，英勇牺牲。韩振旭亲眼看到队友牺牲，却无能为力，这让他非常受伤，一直走不出这种伤感的牢笼。即便这么多年后，他都无法释怀，这其中无关男女情爱，只是一份自责，一份虔诚的祝福。他将每年为她上坟的重任托付给他最信任的人，也就是“我”，而“我”最初并不能理解他，直到他也去了天堂，才被这种突然而至的懂得感动了，他如约来到她的坟前，祷告，祝福。以告慰远去的灵魂。此文五味杂陈，细品到最后，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味道，亦如韩振旭一辈子都没有说出的歉然，让人顿感酸涩，无奈，这种味道弥漫，久久不愿散去。佳作，流年欣赏并倾情推荐！【编辑：平淡是真】

                                                         

祝贺冰儿大哥，很幸运成为流年第一个读者，从中学习到很多哈！

谢谢老乡，谢谢社长，本文获奖实感意外。

祝贺王老师

热烈恭贺王明忠先生的散文《难忘那远去的灵魂》荣获“蓝莲花”杯一等奖，并期待等多精彩。

【心灵之约社团】草原白杨

老虫子，秋后，你又多了一笔账，哼！等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