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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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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梁溪】神性、兽性与人性——小说《十三月》读后碎语

2015-02-03 22:40:39



很多人读了纷飞的雪的小说《十三月》觉得很纠结,读得郁闷,甚至有些拉杂拖沓的感觉。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读得很愉悦,全篇读完,感觉那一个个的故事碎片,就像是一组黑色幽默。

对这篇小说,你贴不上任何现代小说流派的标签。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象征主义、表现主义、超现实主义、意识流、荒诞文学、未来主义……干脆,我就叫它新小说,新小说也是一个流派。

就小说的故事性而言,这篇小说没有多少可读性。作者意不在此。这篇小说的特点在于反自然、反说教,它颠覆了人们自以为然的真善美的原始概念,在传统道德全封闭的高屋顶上,开了一扇后窗。

现代小说与传统叙事的区别就在于前者追求的是一种意境,一种氛围,一种气场,一种感情的宣泄,它更多关注的是人的灵魂的升华与解脱。小说情节、人物描写不再是一种必须,而是反映作者要达成的某种理念的一种手段。而传统小说追求的是人物形象的塑造,小说故事的完整性,并通过人物的塑造、小说的故事,来实现“文以载道”。

传统小说在美学和语言修辞上,追求“好看”、通俗、畅晓,追求故事的完整与内在逻辑性。人物的命运走向,故事的结局,尤其为读者所重视。在传统小说语境下,一切都要交代明白,尤其重视故事情节的细节描写和故事的连续性,要求小说具备艺术再现的生活真实性。这就同现代小说的叙述风格有了很大不同。现代小说叙述风格的改变,使得小说的传统读者有了文本阅读上的不适应,甚至会陷进云里雾中。

这篇小说是典型的散文化篇章,不去寻求故事的完整性,或者说是刻意地使得故事碎片化和断续化,大片的留白,留给读者用生活的体验自己去填充。小说追求的是一种另类的美,我把它叫做“灵魂升华的美”。

作者没有去追求小说的自然逻辑。或者说用一般的生活逻辑、形式逻辑来衡量,它确实有经不住检验的地方。但作者采用的象征主义的笔法,原本追求的就不是故事的生活真实,甚至是传统意义上的艺术真实,而是对形式美和暗示性、音乐性的强调。它关注的是人的灵魂的挣扎,是一种人文语境中的真。

最近两年来,纷飞的雪的小说,越来越具有“先锋小说”的特征。其表现形式,就是 暗喻性与象征性。她任性地试图突破现实生活中的平庸与现实情感生活中的惯常稳定,试图在小说世界里掀起情感的波澜,一任浪漫情怀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宣泄。

她的小说像是起伏跌宕的乐曲,不管不顾地任由想象的翅膀自由飞翔。小说中的眉心,由一个讨饭丫头被富家少爷拼死救起并与少爷产生恋情,当她要走进“少奶奶”的角色时,却又遇到齐家姑娘挡路,而齐家姑娘在婚事筹备中却又离奇病死了,眉心终于登堂入室,不料又因为不能为夫家生育子嗣接续香火,致使丈夫移情别恋。原本应该知恩图报的她,却因妒忌生恨摔死了夫家的“根”,自己最终在困顿、悔恨中,死于风雪中。这简直就是一种人生的宿命。她在风雪中再生,又在风雪中走完一生。眉心生命历程中的离奇、巧合,是无法在现实生活中去实证的,但作者就是这么任性地替她安排了,看似荒诞,细细品味,却又富含哲学意义。这里有因果,有不可知。

细细品读这篇《十三月》其实每个主要主人公的生命轨迹都是清晰的,他们的一生都在试图挣开肉身的束缚,达成灵魂的自由飞升。然而冥冥中的宿命,却又让他们死于非命,只有“我”在最后的孤寂中,体味这人性的本真。《十三月》给每个主要角色安排的一生,都是个黑色幽默。

这篇小说的本义是挖掘普通人人性中的善良,却把笔触放在了小镇上人的丑恶与人性的阴暗面上。曾经的少奶奶,在穷困潦倒的生命尾声,也不忘尽母亲最后的责任,却把别人的孩子摔死在白墙之上;卧雪救美的三少爷,却因为对妻子不忠当了土匪;而打家劫舍的土匪又主动去抗日牺牲;目睹自己姐姐和外甥惨死的东方却主动出钱给仇家买棺材入葬……这些故事荒唐又荒诞。西方有个哲学命题说:人是上帝和撒旦的私生子,神性和兽性的结合才是人性。这篇小说用故事诠释了这一哲学命题。

作者把故事的背景放在一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背景下,用来叙述故事的语言材质是诗性的。作者把小说中的每一个主人公都置于没有安全感和稳定感的状态中,让他们的外部世界变得一切都不可捉摸、难以预测,瞬息万变。小说中推进故事进程的“我”的失忆,让故事更加的荒诞。作者正是在这样一种刻意安排的故事氛围里,揭示了乱世中,现实的动荡、生活的冷酷和人的兽性发作的恐怖。

但这篇小说的作者,不是荒诞文学的忠实信徒,在她身上传统中华文化的善良因子,不由自主地在小说写作中流露出来。因此,她小说中的人物虽然在动荡的生活重压下变得精神扭曲、心理变态,却最终都自然而然地显露出人性的善良本真。

中国是个大多数人没有宗教信仰的国度,因此,表现在小说中的伦理观、审美观、价值观和性道德等,还是难以摆脱世俗的眼光、传统儒家学说的观念。在人与自我的关系上,现代派作家,对自我的稳定性、可靠性有着严重怀疑。《十三月》小说的作者,在塑造的“我”这个形象上,就表现了这种倾向。她的生命轨迹中一直有着某种冥冥中的不确定性。极为荒诞的是,她似乎就是她身边亲人的克星。

这篇小说最大的特点,是它移植了诗歌艺术的发散性思维和多指向性手法,给每个主人公头上,都遮上一层神秘面纱。小说故事追求的不是人的肉身在生活重压下的挣扎,而是人的灵魂的自由升华。小说中的肉身和灵魂是分离的。每个人都在美与丑、善与恶、真与假中苦苦挣扎。最后他们不论死与活,其精神世界都得到了升华。

一年只有十二个月,这是我们现在对于历法的尝试。作者非要把小说叫做《十三月》,这可能来自一段乐曲的启示,也是作者借来用于情感宣泄。十三月不可能在人间烟火中,它只能存在于天国。十三月是理想对于现实的超越,是灵魂对于肉体的超越。这大概是解读这篇小说的钥匙。

小说中的“我”从美丽、安静的小镇走出,在演绎了一番人生悲喜剧后,又复归小镇安静、诗意的生活。作者要表达什么呢?

人性只有在蜕去神性,战胜兽性中得到完善、升华、才能回归本真,这或许就是这篇小说所要告诉读者的。

    最后,衷心希望雪的小说,能在现代小说与传统叙事中找到平衡,在人文现实与哲学境界中找到平衡,在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中,找到新的结合点,在先锋主义手段与读者传统阅读习惯中,找到新的结合点。

    非常欣赏雪小说的不断创新精神与探索精神。《十三月》是一个很好的尝试。非常欣赏。期待作者有更多更好的作品问世。

江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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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2-10 13:27:04
谢谢凌波的十三月音乐。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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