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破》

调笑体自由接龙活动引言

前言

西风瘦马社团发展至今，已历时一年有余。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中，各方文友纷纷云集.奋笔挥毫，激扬文字，用我们的真心写下了一篇篇锦绣文章。大家平时互相交流、互相帮助，在这里结下不解之情谊.彼此间亦多了些理解，且在闲暇之时相互调侃抑或自嘲，颇觉欢乐。

不知从何时起，彼此间以“破”相戏，朋友们亦自嘲为“破”。“破”系中性词，可褒可贬，褒义为突破、进取、改革之意，相戏之“破”，也算是相互鼓励；贬则为败、旧、老之意，此亦为过不惑近天命或愈花甲朋友之自戏称、彼此间戏称，并无恶意。“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这个“破”和尚不亦乐乎？

于是乎，经集体研究决定：既然已破，便以“西风破”为题，步武侠之形，展调侃天资，以不伤人格为要义，各尽所能，各展所长，开展调笑体接龙活动。 

寒江孤鸿系西风派首席护法、元老，因鸿即鸟，故自诩破鸟，此一发明，独沾沾自喜一夜而无寐，次日，午夜梦回成了“破梦”、啸竹亦被其霸称“破竹”、星期八成了“破八”。一日，“破鸟”游玩至长白山，见一女子，此女自是端正秀逸，正抚一把破琴独娱，其声时而铿锵如万马奔腾，惊涛骇浪；时而又似淙淙流水，万种风情。破鸟呆了半晌：嗟呼，此曲只应帝乡有，凡间岂可得聆听？继而又惊，自语曰：“怎破琴而不败韵？妙哉！”随着一声大呼，惊了此女，“啵！”一声，破了韵。猛见此女起身，杏目圆瞪：“何人安敢来此破吾韵？”破鸟顺势趋身：“姑娘勿惊，某乃崇明寒江孤鸿是也，绰号破鸟，敢问姑娘芳名？尊庚几何？”“唔，原是大名鼎鼎的破鸟先生。”至此，二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并相议召开武林大会，凭武功推举武林之盟主，以救众生于危难，扶大厦之将倾。并欲请久隐江湖之啸竹先生出山相助，不知请得与否，且请下回分解。

诙谐幽默一篇文儿，自嘲自娱很是哏儿！

西风社团风气顺儿，团结和睦一家人儿！

但说无妨，但侃无妨，但评无妨，这是我们西风大家庭的可亲、可赞的家风！

期待精彩纷呈的故事接龙。

很有趣味的接龙开始了，西风家族妙趣横生，期待精彩不断！

期待奇闻妙想，期待带给大家欢乐的沙龙。西风破，破出味道，破出新意，破出我们西风的精气神儿！

 却说破鸟寒江孤鸿，自持饱读诗书，善悟音律，平生尤喜遨游天下。这日于长白山麓馍馍峰下黄花菜庄园，偶遇黑水双煞之一，海韵波涛正坐在一个硕大无朋、雪白柔软的新鲜大蘑菇上，面前摆一架本该七弦却断了六弦的古琴，正用胡萝卜粗细的手指，吭哧吭哧地死命扒拉着破琴。

 寒江孤鸿且不惊动海韵波涛，只是站在隐蔽处细看。只见她：年过不惑，脸如银盘，眼含秋水，身材适中，端的是徐娘不老。只是满头青丝全盘到头上，梳了两把上弯的牛角辫，显得不伦不类。

 静听其抚琴，倒也另有特色，弹到悲愁时如鬼哭蚊打架，弹到兴奋时似野猫叫春来。

 破鸟略懂音律，但觉耳中叮叮咣咣咔咔之声不绝，遂皱眉道：“弦断可续，琴破可补。白山黑水嫩江路。海安为大？韵归何处？波涛源自松林处。呜呼，破琴、破韵而已，何足道哉。”

 偏弹琴女耳尖，听得有人议论她，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跳起身来，手里抓着一把扫炕的笤帚，对破鸟跳着脚破口大骂：“哪来的乌鸦嘴思密达？姑奶奶我自娱自乐，关你鸟事思密达？干嘛小看我和我的妹妹？”

 “姑娘差矣。本鸟初践宝地，尚不知姑娘你尊姓大名，更无从得知你妹妹芳名，怎说我唐突与你姐妹？”寒江孤鸿也大吃一惊，这弹琴女咋也知道他的绰号是“破鸟”？

 “你刚才破诗里镶嵌了我的大名——海韵波涛思密达，我妹妹是内蒙古的，身上流着汉族、蒙族、满洲族、鲜卑族、叽里咕噜族的血呢。你竟敢说我是破韵，我妹妹是破琴。不削你削哪个思密达去？”

 寒江孤鸿见这个破韵无理搅三分，满口思密达，心想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还是一走了之吧，于是拔腿就逃。

 孰料破韵因弹了半天破琴，没人夸一声，反而被人指点，心里早窝了一把火，觉得还没骂得过瘾。眼看破鸟要逃遁，赶紧从羊圈里牵出一匹马，诨名“西风瘦马”，（据说跟堂吉科德胯下的驽馸难得是远亲）迅疾飞身上马，那瘦马就顺西风直追寒江孤鸿。

 欲知下回分解，请看破韵接茬。

东风破了，西风哪有不破之理？看来西风虽破，都破得高雅又高调！

    且说那破鸟孤鸿，在海韵波涛抚琴正兴之时，说了几句不中听之言。海韵波涛斜视了一下那鸟，心想：你不就懂得点韵律吗？有什么可狂傲的，哼！自顾低头抚琴自乐。怎奈，这破鸟来了兴致，吟唱一曲：

啊……
桃花来你就红来
杏花来你就白
爬山越岭寻你来呀
啊格呀呀呆

榆树来你就开花
圪枝来你就多
你的心眼比俺多呀
啊格呀呀呆

……

歌词倒是不错 ，可惜唱跑了调。海韵波涛故意夸赞道：妙哉！那破鸟看有人这样崇拜，心里自是得意，更加高傲起来：我晓通各音乐流派，各个剧种无一不精。

海韵波涛这才仔细打量那破鸟，只见他身穿一件黑布长衫，头戴一顶破旧的礼帽，清瘦的脸颊有一种十个不平八个不忿的倔强。海韵波涛心想：此人倒是有一点绅士风度，但这破鸟眼拙，竟然没有看出我超凡脱俗的美，更没有听懂我的琴韵之妙，还在此肆意羞辱于我，想到此，不觉心生怒气，我岂能饶他，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随即起身，抽出随身的淑女剑就冲了过来，那破鸟见事不好，心想：跑为上策，撒腿开溜，边跑边说：吾要云游四海，心系天涯……

海韵波涛眼疾手快，剑尖戳破了破鸟的长衫一角，撕开一个大口子，破鸟急忙搂起长衫拼命逃走了。

海韵波涛岂能放手，随追逐到一处桃花林里，只见粉色桃花芬芳妩媚。那破鸟躲在桃花深处的桃花女午夜梦回身后，此女子的美貌让海韵波涛惊呆了……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午夜梦回详解。

接下来看那破梦如何昧着良心死夸自己美貌，哈哈

      午夜梦回惊艳绝伦，性格娇柔，低低不语。
      过了半晌，桃林西侧，清溪流上，有一闲士；头束散巾，身穿淡黄色长衫，轻架乌蓬小舟， 向桃林这边缓缓而来。?
      海韵波涛将手中长剑比划一下，大声说：“破鸟，看剑！”
      破鸟说：“姑奶奶，饶了我吧。 ”
     “嘿！还姑奶奶！看本姑娘怎么饶你！”说着，又将长剑直刺过去。
      破鸟眼见剑势凌厉，从午夜梦回背后一闪，闪到一颗巨石后面，躲藏起来。露出半个头，向前探看，眼神哀求。
      海韵波涛将手中长剑直刺，划在巨石上，火光四射，溅下许多石头碎片。  
       午夜梦回站在旁边，浅浅低笑，掩唇不语。
      十里桃花，暗香浮动，气味幽远。
      溪水面上，乌蓬小舟，如叶飘流，不深不浅，已近桃林。
      破鸟眼见海韵波涛剑势已过，正待收剑，连忙舔舔舌头说：“好姑娘，我求你了，饶过我这一回吧。”
     海韵波涛脸颊绯红，大声说：“嘿！还好姑娘！本姑娘孩儿已经弱冠，学剑已经十年，眼见就要成名。还姑娘，姑娘——看姑奶奶怎么饶你！”说着，将剑抬高，又要斜刺里挺过去。
     破鸟只声求饶，叫她姑娘不是，姑奶奶也不是，急忙从巨石背后滑出来，又溜回午夜梦回背后。扯扯她的衣角说：“好姑娘，你帮我求个饶，告个方便。”
    午夜梦回唇角红涎，娇娇欲滴，噗嗤一声，幽冷地笑着说：“哪个要你招她，惹她，逗她生气来？”
    破鸟眼见行不了方便，解不了局，只得另想它法，将事提转。 于是眼睛一溜，看见背后一颗桃树，红花轻缀，涟漪成片，急忙躲到桃花底下去了。
    桃花娇艳，拂满一身。
    那破鸟躲在桃花丛中，感觉浮花轻海，迷迷要醉下去。
    海韵波涛见破鸟躲进桃花丛中，也不济事，将剑一挺，还要刺过去。
    破鸟突然说：“桃花美吗？”
    海韵波涛一愣，将剑稍收，不忿地说：“美又怎的？”
    破鸟说：“美啊，美啊，倒使我想起一个人。她啊，年轻的时候，那是可比桃花，胜似桃花啊！”
    海韵波涛脸颊微辣，脖子轻汗，眼神稍顿，接口又问：“你说的她，到底是谁？”
    破鸟说：“她啊，你猜，猜，猜——”说完，诡异地笑了。
   海韵波涛将剑拿在手中，不动也不刺，回想连篇。
    她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桃花林下抚琴，桃花林下相遇情郎。
    她还想起桃花林下那一夜。
    她爱桃林。
    也爱桃花。
    桃花真美！
    破鸟说：“你要是将剑刺过来，我就不躲，死在这桃花之下。同时，剑动桃花，肯定落花缤纷，掉满一地。”说完，哈哈一声长笑了。
    午夜梦回突然说：“桃花底下死，做鬼也风流！”
     破鸟对着午夜梦回，吐吐舌头，意思是说，你说的对，就是这么回事。
     海韵波涛将剑挽在手中，大声说：“你出来，出来，出了桃花林子，我们比划一场。”
      破鸟说：“我不出来，也不出去！我要困在这里，睡在这里，明年春天，死在这桃花林里。”
     这时，溪面上那闲士已靠溪岸，将乌蓬小舟系在溪边一颗桃树上，轻款步子，走进了桃林。
     闲士见十里桃花，浮动天真，娇心可爱，又见雨露清滴，印在桃花瓣上，清冷幽宁。于是信步走在桃花林下，一条石径小道上，?意兴自然，心情舒畅。
     石径小道，拢在两旁的桃花林下，蜿蜒曲折，如青色的长蛇，在桃花林中，滑动的感觉。
     闲士走在小道上，不知不觉，从袖中抽出一根长笛，横架在唇口上，吹出响动。
     笛声清越，犹如玉脆，惊动十里桃花。
     破鸟听见远处笛声，突然说：“来了，来了！”
     接着又说：“竟是他！”
    海韵波涛听见破鸟说“竟是他”，眸子清亮，喃喃地说：“是啊，是啊，是他！”
    “谁不知道他呢！”
     “他怎么会来？”
       ——
      “他——”
      “我——”
       海韵波涛立马沉浸在往事里，感觉进不去，也出不来。同时，眼角边流下清晰的泪水。
       站在旁边的午夜梦回，听见他们两人都说是他，却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于是嘻嘻两声笑着问：“他是谁呢？”
       他是谁呢？ 欲知闲士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写得好，看看又是哪位隆重出台，做出什么样惊人之举来

（三）


上回说到，崇明岛孤鸿破鸟，自恃才高八斗，音律精通，殊不知其却是天生的破锣嗓，生就的夜枭音。那一日，主人令他前往长白山联络女侠海韵波涛，欲请出武林翘楚啸竹，共商联盟大计。
   那鸟从崇明至长白非止一日，赶得头昏脑涨羽毛凌乱。这一天眼见长白在即，遂落下云头，抖抖毛羽，收了双翅。要拜见黄花庄主海韵波涛。  
   正行间，耳听一阵琴声传来。那琴声叮叮淙淙如清泉流淌，情深处如诉如泣赚人涕泪。孰料入得破鸟耳中，竟是破琴残音不堪闻听。令他好不焦躁难耐，便循着琴音一路找来。却见一无大不大的大 蘑菇上，端坐一位妙龄女子正自专心抚琴。不由心生怒意：“这般破韵，也敢拿来污人耳目，可恨可恶。”他哪知，那一女子，正是他千里来寻的侠女海韵波涛。
   海侠女正为琴声陶醉，猛听左近传来不雅之言，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抽出腰间宝剑直取破鸟咽喉。早吓得那鸟湿了裤裆，裤管里屎尿溢出，臭不可闻。海女夏蹙了蹙双眉，越发气恨，仗剑直逼破鸟。那破鸟自忖：俺只习得三脚猫功夫，怎是女子对手？况好男不与女斗，罢罢罢，三十六计走为上。轻薄之人尚不忘撂下一句轻薄之话：“嘟！那一女子听了，大爷今日吃多了巴豆肚腹不适，且记下了，来日本大爷再来讨教，定叫你丢盔弃甲，丢尽颜面。”海韵女岂是省油灯？紧紧衣裙，系好罗帕，手持宝剑定要追到那厮姥姥家，拿住那鸟，不拔光羽毛，岂能消心头之恨？
   那破鸟本意吓唬女子，岂料弄巧成拙，后悔不迭。折回头如丧家犬急忙忙逃走，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却把隐于背间的双翅忘了个一干二净。
   二人一前一后、一追一逃来至一处桃花林。那波鸟“跐溜”一闪，躲入桃花女侠午夜梦回身后以为得计。
   随后赶来的海韵波涛，猛抬头见面前站一妇人，那妇人年过半百，风韵犹存，身穿白衣白裙，黑发如瀑黑白分明。不由得看呆了，收了杀气，敛衣裙深施一礼道：“女侠请了，小妹追一狂徒至此，有惊凤安，还请姐姐原谅则个。”
   却说桃花女侠午夜梦回闻听莺声燕语，也自呆了一呆，暗暗赞叹：呀！这一女子，怎就长得貌若天仙赛过王蔷？怎样的俏娘生出如此的俏丫头？心中顿生惺惺相惜之意。也便回礼道：“妹妹请了，想那狂徒狗胆包天，竟敢扰了妹妹清净，自是罪加一等。若是那贼躲入我桃林，定当助妹妹一臂之力，擒住那厮，交予妹妹任凭处置。”
   话未落音，只觉得身后有人连扯衣襟，回头看，却是自家豢养的宠禽破鸟。那鸟一对八百度近视的鸟眼正可怜兮兮紧盯自己。午夜梦回何等样人？这一看便知，定是那幼时摔的脑残的破鸟又在招风惹事。眼见事已至此，出口的话难以收回，也便作出恼状叱道：“我道何方狂徒作祟，却是你这孽禽无端生事。罢罢罢，我今将你交于这位妹妹处置，免得江湖人传我护短纵凶。”
   海韵闻言，反倒红了一张俏脸道：“sorry,小妹不知那鸟乃是贵庄宝宠，甚是唐突，多有得罪，还请姐姐海涵。”
   午夜梦回道：“妹妹言重，常言不打不相识，妹妹千里奔波至此，愚姐蓬荜生辉，正该略尽地主之谊才是。破鸟，还不速速收拾美酒佳肴于姑娘道恼压惊？我与妹妹也好畅饮几杯，共叙结识之缘。”
   破鸟诺诺连声，知主人此意正是回护自己，忙屁颠屁颠一路小跑，前往厨下收拾酒菜不提。
   午夜梦回携了海韵之手，款步前往桃林深处的花雨亭。但见桃花纷纷落处，桃林闪出一人。午夜梦回一见，又惊又喜道：“原来是杨子弟山东送信已回，真真神速，今日又得结识妹妹，更是喜上加喜。来来来，我三人一同去至花雨亭叙话何如？”
   欲知杨子又是何等样人，去往山东给何人送信。且听下回分解。

破梦，你这个版子是怎么排的？

要说这杨子，乃是大名鼎鼎的，人送外号“神行太保”。他胯下一匹黑马，从上到下那个俊，你说这马与众不同，黑黑的眼睛似灯笼，清澈如水，睫毛整齐，顺畅浓黑，黑耳朵黑鼻梁，健硕的身躯，修长而结实的大腿，那黑黑的蹄子时不时刨几下脚下的土，似乎随时准备扬蹄奋飞。要说这匹马可有来历，那是杨子从内蒙古大草原一个叫云中书僮的好友那里买来的，那云中书僮乃本地财主，乐善好施，心肠极好，人称菩萨云中员外。因为他广交好友，济人于为难之时，江南江北名声极佳。杨子也是慕名而来，求得他这匹夜行八百，日行一千的良驹。为了得到这匹宝马，杨子没有少给着云中财主好处，本来这云中财主是个大方大度之人，可是要想把这匹宝马送给杨子，那云中还是犯着嘀咕，你说这杨子吧，知道我有这么一匹宝马舍不得送人，自己也拿这匹马当宝贝似的，每天好吃好喝的供奉着，每天在草原上遛马，这不是夺我所爱吗？只是这杨子送的礼金也着实丰厚，光是那珍珠玛瑙就送了两箱，还有那几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至于金银手镯更是不计其数。用这样的礼，不知道可以买多少宝马良驹。唉！看在杨子的这一份大礼上，云中仰天长叹。罢、罢、罢。虽不忍心，但还是忍痛割爱。那一日，云中财主牵着缰绳，交给杨子的时候，大声说，宝马配好鞍，骏马赠与英雄，此乃天道。但我有一事相求，我想请壮士为我捎个话，在明年的桂花飘香的时候，我们这些武林同道在江南桃花岛月月山庄聚会，共商武林大事，推举一位武林盟主，壮士可否为我遍撒英雄帖？

杨子乃是一个热心古道之人，听到云中财主如此说，乃鞠躬行礼道：在下不才，愿为云中员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云中见杨子如此爽快答应，不禁喜笑颜开，拉着杨子的手说，离此地两千余里外，有一个人称外号“千手观音”的晶莹，她乃塞外人士，只因舞的一手好剑，性格豪爽，刚烈，爱好打不平，乃是一位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十分的让人敬佩，这次你就捎信给她，叫她明年在月月家中相聚，此乃大事，望弟切记，一定把信送到。

那杨子受了云中员外所托，不敢怠慢，跨上骏马，直往塞外驰去。欲知杨子此去，前头有何凶险，女侠晶莹又是如何情景，且听下回分解）

 话说“神行太保”杨子告别了“云中菩萨”书僮，骑着乌骓马奔驰在茫茫的内蒙古草原上，一路往西，意欲在三日之内赶到天山脚下塔里木盆地传信千手观音晶莹。

 杨子一路骑马狂奔，但见千里草原无边无际，阴山山脉隐隐约约在天边蜿蜒起伏。亏得是名马，腾跃过无数个弯弯的河套，恰似腾云驾雾，好不适意。

 这日，杨子骑了半天马，浑身骨头被马颠得几乎散了架。大概屁股上也磨了不少水泡，乌骓马每颠一下，就疼得杨子呲牙咧嘴，直吸冷气。好不容易看到远方有几个洁白的蒙古包，似白莲花般盛开在碧绿的草原上。杨子精神一振，决定跟牧民讨口吃的充充饥，顺便也方便、休息一下。

 待到离蒙古包约百米左右，杨子拢住马，正要翻身下马，却不料骑了半天马，脚都直了，弯不过来，突然从马鞍上滚落下来，结结实实摔了个嘴啃泥。他趴在地上喘了好大一会，才爬起身，一瘸一拐地找了丛草棵较高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小便。

 “真TMD！颠了半天，连小便也不利索！”杨子无奈地笑骂自己。

 突然，一条雪白的小狗冲到杨子跟前一个劲地吠叫，似乎在谴责他随地小便的不文明行为。杨子正为尿不利落而发愁，干脆使足了劲想尿那小狗。那小狗一蹦多远，返身向蒙古包跑去。

 杨子尿完了，抖了抖身子，正要走向乌骓马，一声尖利的唿哨，从蒙古包里冲出四、五个雄壮的牧民，在一个穿金戴银的姑娘率领下，向他冲来。

 杨子想：完了完了，肯定是那只小狗告的恶状。眼前别说四、五个壮汉，自己那小身板，就是一个也打不过呀。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他立即双膝跪倒在地，举起双手示意投降，嘴里还喊着：“我的，大大的良民。狗的尿尿，故意的不是。我的，只想米西米西的，米西完了的，我的滚……”他以为牧民不懂汉语，但他也不会说蒙语，只能学电影里鬼子兵乱叫唤。

 话没说完，只见站在二十米开外的那姑娘右手一扬，一团不明飞行物瞬间飞进杨子的嘴里，把他的嘴堵得严严实实，再也喊不出半句话来。他赶紧从嘴里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圆溜溜软乎乎的熟肉团。

 杨子着实感动，心里说这牧民就是好客，知道我饿了，送肉给我吃呢。于是感激地朝那姑娘连连鞠躬，三口两口就把肉团吞下了肚子。吃罢，还舔了下嘴唇。

 对面的姑娘知道杨子还没吃饱，于是又飞起一肉弹。杨子自以为知道草原上的待客礼数了，请客吃肉都要隔着二十米远投，而且百发百中，于是站原地不动，只是朝天张着嘴，好接那从天而降的肉弹。

 连吃了十来个肉弹，杨子觉得肚子饱了，就对姑娘拱拱手，连声感谢：“肉弹，大大的好吃！我的，金票的给。”说罢从皮夹子里掏出二十元，意思付饭钱。却不料那姑娘脆生生地笑道：“说汉语吧，我听得懂。我也不收你钱。”

 杨子感激地问：“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一个壮汉道：“她是吃了吐汗的三公主，因从小能歌善舞，喜欢拉马头琴，我们王爷为公主取名斯琴蛮娃。”

 “多谢公主赏赐。”

 “谢啥呀。刚才你吃的是羊蛋，我家多得是，平时拿它喂狗。”斯琴蛮娃公主恶作剧地嘻嘻一笑。

 “什么？我吃的是羊……羊的生殖……”话没说完，杨子一个饱嗝，那浓烈的膻味实在受不了，喉咙里一声咕噜，知道不好，赶紧弯下腰，顿时狂呕不已。

 欲知下文如何，且看书僮道来。

斯琴蛮娃看到杨子吐得一塌糊涂，站在一边发出响铃般的笑声，一边笑一边说：“谁让你不讲文明，象猴儿似的，随地溺尿！不让你受点惩罚，我就不是三公主！”

那杨子听说她就是三公主斯琴蛮娃，抬起头来痛苦地说：“我自云中老儿那里经过，云中托我转告武林人士，即将召开盟主大会，你也是武林中人，更是昆仑派掌门道长，却竟然如此戏弄于我，这不公平！”

斯琴蛮娃听杨子如此说来，方知险些铸成大错，忙请杨子进屋，好酒好菜招待，又打听武林盟主大会之事，因素与云中交情甚厚，送走杨子，匆忙以昆仑派掌门之名去见云中老儿。

却说那云中老儿自宝马赠与杨子大侠之后，得到一笔丰厚财宝，便在家中筹备武林大会，各方武林英雄豪杰纷纷响应。这其中有华山派从容道长，少林派无禅大师、武当派空空居士、昆仑派三公主斯琴蛮娃斯琴道长， 崆峒派、 逍遥派、 星宿派、 天山灵鹫宫、神农帮、 姑苏慕容、一品堂、大理段氏、天龙寺、大雪山大轮寺、 丐帮……。

一时云中老儿家人欢马叫，客来客往，云中老儿自恃财富八斗，好酒好菜招待各方英雄豪杰，每日与各方英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因往来各派平日对武林大事素持不同见解，多有恩怨仇恨者，所以，均不敢久留，唯恐与仇家相见，只与云中老儿约定大会日期后，便一一告辞，仍回归江湖。

且说那昆仑派掌门斯琴道长，自小生长在呼伦贝尔大草原，出身高贵，原为蒙古部落首领的女儿，位尊公主，但自幼好武，又在昆仑山上修过道练过功，并当了掌门道长，其家中人丁兴旺，牛羊成群，今与云中老儿见面，特地回家牵来一匹蒙古草原狼，那狼驱赶一群上等的鄂尔多斯驼羊，狼背更是驼来两袋土特产。斯琴道长见过云中老儿，互相礼毕，云中老儿让座喝茶，令家人准备酒菜。那斯琴道长刚刚坐定，但见她右手两指伸入口中，打了一个唿哨，哨声起处，草原狼冲破守门之人，曲膝跪下，献上两袋礼物。云中老儿但闻一股腥味扑面而来，忙以手掩面，惊闻此为何物？

斯琴道长趋前一步从狼身上取下两袋湿漉漉的麻袋，草原狼长啸一声转向冲向屋外，看护那群羊去了。斯琴道长解开麻袋抓起一把白亮亮、圆滚滚的尤物来，对云中老儿说：“员外如想武林大会斩获盟主之位，非此物不可！”

“这、这、这，……”云中老儿捏着鼻子，皱着眉头，仍然不解。

“此乃贫道家中所养驼羊雄性器官，草原人视为‘珍珠’珍珠者，珍贵之物也，今见员外四十开外，必肾气不足，阳气不盛，肾阳气虚，何以比武夺取盟主之位？想必那武林大会之日，各英雄儿女荟萃一堂，员外白天武斗四方须眉男儿，夜间文斗各方巾帼英雄，服用此物，能保员外常胜不败！什么孤鸿破鸟，女侠海韵波涛，武林翘楚啸竹等等，都不在话下！”斯琴道长振振有词，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噢！此物果真如此神奇，但不知如何服用？”云中老儿见道长说得认真，也就信了三分。

“您可炒吃下酒、炖吃喝汤、蒸吃佐餐，还可腌制晒干，每日晨起喝稀饭之用”

那云中老儿谢了斯琴道长，命家人收拾妥当，放入冰库之中，一一料理，自此每日服用，顿感功力大争，专等武林大会到来。

这日一早，一人骑马佩剑飞奔而来，待到近前，方知是武林大侠凌啸远道而来，要知来者何事，且听下回再表！

 

上回说到云中老儿得了斯琴道长“神丹妙药”以后，每日服用，顿感功力大增，专等武林大会。同时也说到杨子受员外所托，广发英雄贴，欲邀武林同道，共商武林大事，推举一位武林盟主。然而杨子送信，一味北往，专访北方豪杰，却不识得南方侠士。

眼前就有一位剑客，不但人物非凡，而且剑法超群。

青凌堂堂主。

凌龙站在翠江楼上，前面一流大江，白练横锁。

西风逼紧，天地间肃杀之气很重。

隔过楼栏，遥望天际。水天相接的地方，一轮红日，沉在浩浩淼淼的浪波里。

风更紧了。江面上白帆点影，飘荡无局。

凌龙一身白棠长衫，风度翩娴，任由疾风吹散袖口，伫立楼前。他正眼望长空，阔水，浩浪，静静地，看。他是目空一切的。

翠江楼里面，一起阁子小轩。轩前轻垂如丝的翠色珠玉帘子，优美动人。江面上隔空穿进的风，刮得帘子散摆摇荡，碰出风铃般的声响。

小轩里面，一角兽头小炉，烧出漫卷青烟。

珠玉帘子后面，一张菊黄清枝的屏风边，一方翠色琴几。琴几上，斑竹古琴，有七弦。

一双葱嫩如玉的手指，琴弦上跳跃，有雀子的轻细和灵动。

琴声流利，优雅。稍一转，汨汨剥剥，细潭下的清流去了。

凌龙听着轩里细柔的琴声，前面又是大江，浩浩汤汤，心绪隔开两道。琴和江，看似风牛马不相及。其实又是相通的，都是千古风月罢了。

这时，琴弦上的曲子，嘎然而止。如珠玉帘子上的珠玉，骤然断线，散碎一地。

凌龙听着断弦散碎的余音，眼神清透明亮，冷峻寒冽。他将手中长剑一抽出鞘，迎着江风，楼廊上舞动。剑光白冷迅疾，如绫卷，如云舒。或轻灵绝快，或放流自如。

他是个剑客。爱剑。

隔过半晌，小轩里的琴声还不见响起。琴弦断了，琴几前的女子，已懒得接弦调琴了。

她累了。

琴和剑，两缺其一。真是可惜。

他和她。

凌龙舞罢手中长剑，痴立一会。转过身，走近小轩。

他在等。

等着小轩里面的琴声再次弹起。

然而，没有。

凌龙伸出长剑，剑尖轻轻挑开轩上的珠玉帘子。

帘子缺口里，露出一张玉清似的脸。

一个美丽女子。一双翦水双瞳，泪水涟涟，已哭成桃杏的颜色。

凌龙收住手中长剑，走到琴几前，轻抚琴上的弦线。尤其是断了的那根。

女子咬紧唇角，直直地看着凌龙。

她也在等。

等着凌龙的眼神离开琴面，转到她的眼线里。

她希望两双眼睛可以对接，两湾细水可以汇流。然后澄清，一片。

然而，她是妄想了。

凌龙始终盯住琴看，似乎很怜惜。尤其怜惜断了的那根弦。于弹琴的人，却全然不顾。

凌龙冷冷地说：再弹一曲吧。

弹琴那女子，哽咽如堵。喉管上蠕蠕失声。

她没有选择。

她于他的要求，习惯了顺从。尤其是自己的琴声配伴他的剑法。

她喜欢他的剑在自己的琴声里舞。

她喜欢。

很喜欢。

高琴配绝剑。

她原本一直这样想。

可是，于他，却未必如此。

他太狠了。只爱自己的剑。

他要的琴声，只是为了点衬自己舞出的剑法。他觉得，自己的剑法太绝了，舞的时候不能这么单调，这么落寞。所谓宝剑赠英雄，绿叶衬红花。他的剑，永远都是英雄和红花。

她的琴，虽弹得好。在他眼中却算不得宝剑和绿叶。

他不在乎。但是需要。

他是一个极其讲究格调的人。尤其是有关他的剑法，不容亵渎。

然而，他又是一个极其单调的人。

他眼中只有剑。没有其它。

琴几旁。弹琴女子重新尖尖手指，接上弦线。

琴声又响起。

这一回，她弹的是自己的心曲。琴声幽怨幽诉，低回婉转。仿佛深闺庭院中的佳人，站在西风渐紧的楼台上，凄清幽等，有着诉不尽的相思和爱恋。

她爱。也怨。

凌龙转身出过小轩，再想舞出剑法，已是不可能了。

小轩里的琴声，已经不顾了。

此时的凌龙只在想，九月十五日武林大会，没有人相邀，他应不应该去。

他想，他应该去。

他不但去。

他还会赢。

每三年一回。回回技压群雄。

他赢惯了。

每比一回，天下就会凋残许多对手。就如秋风扫下落叶。

然而凌龙不会输，他是常青的。

每赢一回，他就越发变得冷傲，变得孤独。

他是单单的，一个人。

他有时也怕。

害怕没有对手。

他宁愿死在对手的剑下，也不愿死在没有对手的生涯里。

关于这一次，武林大会。

有生平所遇，最好的对手。

一边是南，一边是北。

相约好。

一决高下！

凌龙迎着楼道上的啸风，抽出长剑，直指江心。一脸桀骜孤冷，有着帝王挥鞭，俯视群雄的傲气和果敢。

手心里的剑，手腕上轻灵挽动，倒竖背后。剑尖向上，泛出凌白冷冽的寒光。

凌龙身形清秀，白棠长衫袭地。使得他迎风而立，卓绝苍古。

小轩里的琴声，流利地，流不尽地泉下呜咽。幽，怨，凄，清，诉，字字从琴声里透出真澈，透出实情。

他是懂的。

忽地一下，琴声又止了。

这一回，不是弦断。

弹琴的人不愿再弹了。

她厌了。

这首曲子，已弹过千百回。虽说自己的心曲，然而也只是这一首罢了。

她也很单调。

单调的只剩下刚才舞剑的那个男人。

眼里，心里，只有他。

只为他。

然而，没用。

他只爱剑。

凌龙倒执长剑，再次走向小轩。这一回，不等了，也不隔开翠色如蔓的珠玉帘子，静听里面动静。

伸手撩开帘丝，直接走向琴几。

凌龙用手抚摸琴上弦线，细细地，很入神。再往下，抚摸琴弦上那双纤白笋手。

她的手玉腻柔和。

一双弹琴的好手。

也是一双女人的好手。

他的手，粗糙，坚力。

握剑的手。

跳过手，凌龙独留一根手指，单丝弦线上轻按，动作迟缓，发出孤鸣的弦声。

绷——绷——绷——

断。

又断了一根弦。

断声绝响，单调。

凌龙就爱这样。

弹琴女子听罢，泪流双颊，眼神莹润清透。

清透里却又带着凄清的决裂。

她将手从琴面上迅疾抽出，身子一瑟，站起来调转，迅速地逃离。

然而，她又失了勇气。

这是她最好的机会。亲近与他。

她更恨了。

想要的，得不到。

却又不能果敢地逃离。

爱是缠绵里的恨，丝丝的。

弹琴女子，人还没走，忽地调回身，伸手将琴上的弦线，疯狂地，恶魔般地，胡乱拉扣。

就是要扣断琴上所有的弦，扣断它，才能毁了它。

她的手指被琴弦，扣得丝丝入肉，鲜血淋漓。滴在残缺的斑竹古琴上。

凌龙对于眼前的一切，近乎视而不见。转过身，身形却立，冷冷地看向小轩窗外。

窗外一片竹林，竹枝疏条，叶片翠沉泛出黄丝。天地间萧瑟秋意，秋风已经渐行渐入了。

毫不迟疑，凌龙只身出过小轩。

一时，一股癫狂般的尖笑声，透尽小轩，由风带送，飘洒到江面上，混荡许久。

弹琴女子笑声未毕，刚立住身，又突然走到帘子边，伸手扯断翠色珠玉帘子，任由帘子上的珠玉，散碎落地。

哔哔哔——

声音细脆。

夹着风声。

翠色透明的珠玉，细小玲珑，地面上弹跳滚动，四散流离。

听着珠玉砸地的声音，痴立一会，弹琴女子东倒西歪着身子，痛苦的神情，手扶梯栏，尖笑声不止，下得翠江楼去了。

她近乎疯了。

消失在秋风中。

他的视线里。

翠江楼前，几丛散乱的菊花，小小，清黄的朵，迎风而开，淡香优雅。是秋风里的绝妙。

弹琴女子，叫默涵。

凌龙的师妹。

他们自小青梅竹马。

她爱他。

至于他，只爱剑。

只求剑法天下第一。

九月十二日。

美白娇好的面容，失了水嫩。

她已不再年轻了。

青葱岁月。

都在等待中度过。

到如今，还是空闺！

丫鬟说，小姐！小姐！

见小姐还在自怜自伤里，接着又说，小姐，别——

声音一哽。

别——顾镜自怜了！

小姐——

声音很哀感，很颓伤。

墨涵一头扑在梳妆台上，呜呜地哭出声，伸出一只手，握成拳头，狠狠捶打铜镜镜面。

丫鬟跑过去，蹲低身子，一把抱住默涵，跟着哭出来。

哭得很伤心。

哭过一会，墨涵忽然一把推开毕雀，将她推在屋心，推得远远的。斑竹椅上站起来，眼神泪莹清透，看看窗外，转身就往闺房外面跑。

妆化了一半。

泪颓了。

也不顾了。

丫鬟似乎懂了什么，地面上站起来，也忘了痛，跟在后面大喊：

小姐，小姐——

小姐已经去远了。

跟不上了。

话说小姐已经去远了，跟不上了。为了什么，所为何事。且听墨墨分解

俏黄蓉斗阵困东邪

怒超风急恨追破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那日，桃花岛上春光旖旎，岛上桃花盛开，鸟语花香；海上风平浪微，波光粼粼。江边望江亭下，二人正在对弈，其中一人，身穿青衣直缀，头戴同色方巾，系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是也，另一位则头戴华阳巾，身着紫色长衫，腰间一只玉啸，不时闪着寒光，此人便是遁迹江湖几十年的玉啸催魂啸竹是也。此二人均形相清癯，身材高瘦，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啸兄，今日怎生如斯恍惚，此局兄又败也。”东邪右手食指下中指上，夹住一子在棋盘落定后问道。

时海风微来，但见啸竹仰视蓝天，美髯飘飘。“黄兄，可知啸已来此间经年也，敝所无人催回，因何？”

“实不知也。”东邪怔怔地望着啸竹。

“啸某行时，曾于梅岭山庄布下阵式，吩咐小童看守，并以一瘦竹化为本形，时时现身于山庄左右，平时些许肖小鼠辈自不敢放肆觊觎于山庄。今掐指一算，近日有友拜谒并困于阵中，因童子引其出而误了化身，恐已为人所戏耳，故而近日来有些心神不宁。”啸竹言毕，显得心思重重，入鬓剑眉拧得更紧。

“啸兄何故如此忧心？你我可是方外之士、化外之人也。”

“黄兄此言差矣，只恐到那时你我也将身不由己。”

“难道江湖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啸竹举目长天，双目神光闪烁，自是不语。

“师傅！”

“师傅！好久不见，想死蓉儿了。”

二人正谈间，桃花林中人影一闪，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青一兰两团光影已闪到二人跟前。

来人正是黄岛主的女儿黄蓉和弟子梅超风。

二人一到，双双欠身向啸竹作揖行礼。东邪正欲喝叱蓉儿二人，见状一惊：“好你个破竹，几时收徒收到老夫门下来了？今番不与你斗个高低，难解满心羞意也。”

“破东邪！好生无礼，我俩尚不知谁收谁之徒儿，且如此急燥。也罢，蓉儿，你就代为师与你爹爹玩玩，就用为师授与你的璇玑困破阵，切记，此阵有四层，为困、幻、破、灭，量你爹爹也非泛泛之辈，引阵时只须运至二层，也算是啸某把他当个人物，切不可好胜伤了你爹。”

“师傅，蓉儿得令，爹爹，蓉儿得罪了。”一阵银铃响过，蓉儿已娇身闪进桃花林中。

东邪也揉身赶上。顷刻间，但见桃花林中人影闪闪，时而传来银铃声声，二人斗上了。啸竹拧髯轻笑，随手接过梅超风递来清茗，“今番不是啸某不给你面子，是你自找霉气，怨不得老夫也。”

“师傅，今天看来，我二师傅必现丑也。”梅超风也应道，然后退立一旁，面若寒霜。

“师傅，不好玩，我只运行阵法一层功力，业已将爹爹困成这样。”此时黄蓉已退出阵外。

只见那东邪仍旧在阵中左冲右突，汗流浃背。

璇玑阵内，但见山环水转，天地挪移，时而四季更替，时而鬼嚎神惊；时而星汉灿烂，时而日月无光。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东邪已是气喘吁吁。

“蓉儿，别玩了，收阵吧。哈哈！”

“是！师傅。”只听一声娇喝：“退！”瞬时间，一切依旧，但见那老东邪已累得一屁股坐于尘埃，任三人怎么叫喊，就是不肯起身，整个脸胀得猪肝色一般，口中不停大骂：“破竹破竹，破破竹，你真是个大坏蛋。”那神态，和当日破八和破柜困在梅岭山庄时一般无二。

半晌，那老东邪满面羞愧走进亭子，狠狠地鼓了黄蓉一眼，东邪、黄蓉、超风三人不由齐声大笑，只有啸竹一人极目烟波江上，面如凝霜。

“师傅，今番我等师徒聚会，本是欢欣之事，奈何如此这般。”梅超风见啸竹神情凝重，因问道。

“徒儿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小童因救困友出阵，误了为师瘦竹化身，据为师推算，为师化身已为崇明岛秃鹫帮那破鸟设计相戏，那厮平日仗着稍悟音律，东调西戏，丑事庄庄，积怨累累，罄竹难书，为师本欲收拾之，怎奈我与你二师傅业已列身方外，不管凡间俗务，故而如此。”

“此鸟端的不是好鸟！”黄岛主听知好友化身被戏，一时怒从心头起，气往胆边生，业已忘了适才被困之窘态，发声如雷。看到二位师尊如此，梅黄二徒也是怒得咬牙切齿。尤其梅超风，自拜啸竹为师以来，一直敬重有加，行走江湖以后，但凡闻听有人说师傅一句坏话，便会以命相搏。今番闻听师傅化身被那破鸟设计相戏，怎生了得，倏地一展身形，但见几片桃花花瓣飞出，业已消失在烟波江上，径奔崇明而去。

且说华亭夜晚，集上车水马龙，商贾云集，间或呼卢喝雉，热闹非凡。然而，秃鹫帮里，乌烟瘴气，大堂之上，秃鹫帮主端然正坐，左右两厢，高手肃立，个中有昆仑、崆峒、点苍、华山、五毒、丐帮等高手，连漠北魔女、长白仙子、南疆秃鹰、大理段氏、姑苏慕容、星宿老妖等这些成名已久的人物均已到位。众人大气不敢出，凝神闭气。

“今番请诸位好友前来，实非得已，只因前日得罪玉啸催魂啸竹，据探马来报，他座下首席弟子梅超风已急怒攻心，为师寻仇前来，此女武功自不必说，更何况还有那东邪为后，哎，愧不当初惹了那厮。”良久，破鸟打破了这种难熬的宁静，开言道。

“啥？梅超风不是黄老邪的关门弟子么？何时又多了个师傅？”长白仙子海韵波涛闻言花容失色，颤声问道。

“是呵是呵，不可能吧？”众人也颇为不信。

“诸位有所不知，那梅超风自小随玉啸催魂一起，更兼天资聪颖，豆蔻之年江湖已是罕逢敌手，如今更是无人比肩也，因尊啸竹师嘱，平日里武功自是半露半显而已。后因其师啸竹远去塞外公干而将其托于东邪，后虽已师从黄老邪，只恐比起武功来，东邪只能望其项背罢了。素闻此女平时心狠手辣，今番负怒而来，只怕本帮从此无宁日矣。”

子夜时分，秃鹫帮里，风声鹤唳，群魔顿感寒从地起，冷由心生，大堂上，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小厮们扫了又扫，一车车拖将出去，几乎堵塞了黄浦江。

“嘿嘿，不好意思，适才想起，家中有要事，得先回去。”忽见崆峒掌门上前辞别，也不等破鸟话语，便自夺门而去。

“嘿嘿，嘿嘿，才想起来，俺那小三晚上一个人不敢觉觉，俺要是不回去，明晚不是顶灯便得倒立，俺告辞了。”又一人匆匆忙忙而去。

“诸位哥哥，小生内急，先出去一下。再见！”又一个。

就这样，众人陆续离开了秃鹫帮，堂下站的，只有长白仙子一个。秃鹫帮破鸟帮主暗暗叫苦。

“我说破鸟，你惹谁不好，偏要惹梅岭山庄的人，不是我不帮你，只怕想帮你，连你这鸟帮派加上姑奶奶的长白宫，恐怕都不够那梅超风扫一个来回，就别说桃花岛了，要是那玉啸催魂亲自出马，我怕玉帝都要胆战心惊。哎哟喟，姑奶奶今番也爱莫能助了，你认命吧。”长白仙子欠身一揖正要离去，猛一抬头，但见破鸟座下湿了一大片，涓涓细流至王座蜿蜒而下已至中堂，一股腥臊味冲天而起，棚顶上几只老蝙蝠业已被熏落当堂。

“切，就这能耐还去惹人家梅岭山庄，取个饼子照照自己吧，姑奶奶告辞。”“辞”字声未落，人影已飘到了山外，在夜色中怆惶绝尘而去。

一时间，秃鹫帮里鸦雀无声，破鸟提起腥臊味冲天，尚且滴滴哒哒的破裤子正要离开，忽感背后掌风骤至，忙挫腰低身，一个懒驴打滚，沾了一身灰尘，堪堪让过来人一掌。

“你个秃鹫、破鸟，竟敢戏我师傅化身，今宵姑奶奶绝不饶过，拿命来。”来人正是梅超风。

“今番吾命休也。”破鸟边呼边叫，边哭边嚎，一路狂奔。

背后，梅超风掌风频频送到，那些光怪陆离的鸟毛散落一路。就这样，一个跑，一个追，绕是那破鸟仗着地熟，可盛怒之下的梅超风仍如影随形。

直追到东方露出鱼肚白，那破鸟浑身上下根毛无几，伸手一摸屁股，尚有一根毛还在，因叹道：“这婆娘轻功好生了得呵，今宵若不是地熟，吾命休也，不幸中的万幸就是，我屁股上的那根五彩玲珑毛尚在。海韵思密达，你见死不救，我恨你八辈子，不，是八百辈子。”

时天已放亮，破鸟也顾不了自己赤身裸体，心想，要甩开那魔女，看来只有往集市上钻。

二人轻功已臻化境，一夜狂奔，少说也有上万里脚程，从江南到江北，从草原到荒漠，只差上天入地了。正奔间，前面一小镇隐隐可见。破鸟拼尽打屁的力气，猛提一口真气，身形一展，衣袂飘飘，直向小镇而去。

待到小镇，破鸟一头钻进了早市的人流中，总算甩开了梅超风。惊魂未定的破鸟心中暗想：“现在还不算安全，等我找个地方躲一下，好歹避开那魔女再行计较，哎哟喂，累死我也。”

时路边一小店的小二正开门，破鸟呼地一声，钻了进去，一头钻进了碗柜之中：“哎，虽然是个破柜，且也有几只杀好了的鸡，待某变化躺上去装死，但愿逃过这一劫。”破鸟依计行事，正在沾沾自喜自己的发明，忽听到店外有人追了进来：“小二，看到一只破鸟来过么？”来人正是穷追自己一夜的梅超风。

“没看到呀？”

“那么，小二，可有什么充饥的？”

“有，有，有，客官且请入店小坐，小可便就弄去，请问客官要些什么？”

“就来一只烧鸡，外加一壶白酒。”

“好咧，一会就来。”

小二打开破柜一看，忽然惊叫起来：“哎哟喂，大清早碰上怪事啵，怎么多了一只野鸡，毛拔光了还没破，哟，伙计们是怎么做事的，那鸡屁股上还有一根五彩毛都还没拔哟。看这鸡浑身红光亮堂的，等我收拾了与客官下酒。”小二伸手正欲抓住，谁知那鸡腾地一下，弹了起来，噌噌噌，一路“咯哒，咯哒”跑将出去，因跑急了些，一头钻进了厕所坑里，顿时染得一身金黄。超风眼尖，早知是那破鸟变化，忙一路追了出去，待到进了厕所，一股冲天臭味扑鼻而来，差点呕将起来。

“姑奶奶知道是你，追你一夜了，看你落成这副模样，本姑奶奶怒也消了，出来认个错，权且饶了你一次，只是下次别污了我师傅名声，别再惹我梅岭山庄，也别让我再见到你。”

“不出来！”

“你出不出来！”

“就是不出来。”

“到底出不出来？”

“讲不出来就不出来，本鸟子汉说话算话。”

“那你认不认错？”

“认错。”

“还敢污我师傅名声不？”

“不敢了。”

“如以后还敢损我啸竹师傅那将如何？”

“如再犯，本鸟就不是人。”

“切，就你还人？”

“回姑奶奶，若再有违今日所言，就不是鸟，不是好鸟。”

梅超风实在是闻不了那厕所的味，再看那破鸟那样子，扑赤一笑，起身走了。

“哎哟喂，怎么搞哟，怎么我们家茅坑里掉了一只破鸟？快来看哒。”说话的正是店子的老板娘墨墨。

欲知那破鸟的命运如何，且听墨墨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