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农民都在忙着秋收秋耕秋种，东子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神情孤独落寞。

        病房里一共三张病床三个患者，另两位病床前从不离人，亲戚朋友隔三差五来探望，牛奶水果堆在地上成了小山，被护士训斥一顿后全部捣腾回家。

        东子是先住进来的，他的周边空空荡荡，“干干净净，甚至看不到一个饭盆一双筷子，更不用提营养品。三四天了，人们从未见过他的家人，也没见过一个亲戚朋友来看望，人们好生奇怪。他大部分时间默默地看手机，只有输液的那段时间他乖乖地看着自己的吊瓶，没液了就摁一下床头的电铃，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开口说话。输完液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穿裤子脱裤子，再穿再脱，直到累得大口喘气才靠在床沿上休息。好在这个季节秋裤保暖裤已经上身，病房里男男女女，也无所谓方便不方便。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怎么就浑身没劲儿呢，为什么穿上裤子不系裤带也觉得肚子憋得慌，脱了裤子光穿秋裤出气就顺畅呢。人们偶尔搭腔，更多的情况他是自言自语。护士送来药单，他先给这张纸相面，然后就有气无力地央求邻床陪床的男人替他去拿药。到吃饭的时候，他再央求人家给他顺便带碗米粥包子什么的，花多少钱，人家回来再找他报销。有时花不了三两块，人家就不要钱，东子急了似的塞给人家，说非亲非故让人家受累心有不忍，不能再让人家搭钱。东子很通人情世故。

        渐渐熟识了，东子说起了自己的家事。他二十七岁患上慢性肾衰，到今年已经二十二年了，这二十多年里，每年都要进几次医院，一家人辛辛苦苦挣下的钱都给医院做了贡献。一儿一女，姑娘正在读大学，饥不择食慌不择路地找了一个为他掏生活费的同学做男朋友，个子短小精悍，人样子猪不吃狗不啃，他们夫妻无力反对。儿子二十八岁了，在工厂打工，好不容易“钓”上一个外来务工的女孩，在他家住了半年，也看出了门道，最后堕胎走人。就因为他这病，煮熟的鸭子都飞了。现在男女比例失衡，比他家强的庄户人家多的是，还有很多小伙子寻不上媳妇，他儿子更是希望渺茫。说到这，他脸上就不由自主蒙上一层灰色。看到小巧玲珑的中年女人，他会神采焕发，打趣说他妻子也是这么个身材，虽然不高但脸盘挺好看的，不过这些年跟他一点福也没享，老得不像样子了。说罢，神采顿消，阴云复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