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当有“十来番学之”的耐心
■刘奇山
金圣叹在《天下才子必读书》中这样点评司马迁的《报任安书》:“学其疏畅,再学其郁勃;学其迂回,再学其直注;学其阔略,再学其细琐;学其径遂,再学其重复。”他认为这篇文章即便“十来番学之”也不够,是一篇值得反复研读的佳作。大凡经典之作,从来不是读一两遍就能贯通,必须有“十来番学之”的耐心,才能学通透。
读书,是一个从未知到已知的认知过程。反复阅读、循序渐进、逐步深入是基本方法。《魏略》记载了一则汉代董遇教人读书的故事。有读书人向董遇请教学问,董遇不肯教,却让其先将书读一百遍。他说,“读书百遍,而义自见”,意在强调反复阅读以逐步掌握学习内容。近代学者余嘉锡在《四库提要辨证》的序录中再次谈到董遇的读书方法:“董遇谓‘读书百遍,而义自见’,固是不易之论。百遍纵或未能,三复必不可少。”丰子恺曾独创“二十二遍读书法”,也称作“讀”字读书法。秘诀就是“生书读十遍,第二天温五遍,第三天又温五遍,第四天再温二遍”“‘讀’字共有二十二笔,故每课共读二十二遍”。无论是董遇的“百遍”,还是余嘉锡的“三复”,抑或丰子恺的“讀”字读书法,都在说明一个道理,读书治学反复研读十分重要。
从古至今,书籍浩瀚如海,尽读之已不可能,因而读书必须有选择。宋代苏轼对此有深刻认识。在《又答王庠书》中,他说:“卑意欲少年为学者,每一书,皆作数过尽之。书富如入海,百货皆有,人之精力,不能兼收尽取,但得其所欲求者耳。故愿学者每次作一意求之。”他主张但凡读书都应该精读几遍才算读完,同时对于阅读的篇目也要有选择,每次都要带着目的瞄准一个方向。这种读书方法虽然笨拙,但学得扎实,坚持下去,“他日学成,八面受敌,与涉猎者不可同日而语也”,是一种效率很高的读书方法。
苏轼用兵法来比喻读书,后人称之为“八面受敌”法。毛泽东同志在《关于农村调查》中称赞说:“苏东坡用‘八面受敌’法研究历史,用‘八面受敌’法研究宋朝,也是对的。”这种“八面受敌”法,通过每次目的明确的分析研读,最终实现全部贯通,是一种有效的精读法。
读书应该先一字不落通读一遍,了解书本整体轮廓。而后用分析法将各个部分仔细研究,从而全面理解整本书的内容。如果遇到阻碍,要有迎难而上的勇气,可以跳出书本寻求帮助,但一定不能绕道而行。比如我们阅读《四书》,就不能光读《四书》,可以读读《四书反身录》和其他注释类书籍,这样就把书读厚了。
学问之道在于重复,阅读经典和重要的书,尤其需要三复四温、翻来覆去,这是经验之谈。比如马克思主义理论,就要经常读,才能“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在延安,毛泽东曾讲到自己读《共产党宣言》不下一百遍,遇到问题就翻阅,有时只读一两段,有时全篇都读。每读一次,他都有新的启发。对喜欢的文史哲经典,毛泽东同样经常反复读。20世纪50年代,他对人说自己已经读了5遍《红楼梦》,此后又15次向工作人员要过《红楼梦》。同一本书,之所以要反复读,是因为每次阅读背景不同、任务不同、心境不同,理解和发现也会有所不同,这样书的价值也就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掘。
如今,我们处于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们可获取的文字资料极大丰富,阅读面临更多选择,碎片化阅读成为一种普遍现象。但许多好书依然需要我们沉下心来反复阅读,才能获得真知。对于阅读,多下些“十来番学之”的硬功夫,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