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七月，城里的大街小巷，就会张贴大红的喜报，各中学通报本校学生在高考或中考中取得的骄人成绩，有名有姓，学生或是家长们驻足，细看门道，外人就只图个热闹罢了。

喜报刚刚张贴，各大酒店就大张旗鼓地推出名目繁多的谢师宴。如有一个酒店的包席套餐名曰“鱼跃龙门”、“金榜题名”及“状元及第”等，似乎考得越好，庆祝的形式就应越隆重，菜式应该更丰盛，价格越贵，打折赠品越多。

当了一辈子教师的公公婆婆退休已久，对教育工作的关心不减当年，每次经过大红喜报，都一字不拉地从头看到尾。今年更有几家乡镇中学，把喜报到城里来，它们的篇幅不及城里中学巨大，但祥细列有每一个考生姓名及所在的村名，如果再添上父母的姓名，真可谓光宗耀祖了。

有天公公婆婆回来，又谈论喜报之事，说每个中学都说自己是第一，让外人都不知到底谁是第一了。我笑，它们都说自己是第一，也许没有吹牛：有的是总人数第一，有的是升学率第一，有的是生源进步第一，有的是乡镇第一，总之大家都在找自己当第一的理由，避重就轻而已。比如台湾女子出嫁，父母和亲朋都会告诉男方：你们娶了天下第一美女，男方迎亲团当然不能计较女方的夸张，而是极力称赞新郎，说你们嫁的也是天下第一呢。

我在小城呆的时间不长，有次朋友请吃火锅，找不到地方，详问，他说是天下第一，去了方知不是朋友信口开河，人家天下第一的横幅就挂在招牌上面。我笑此店怎地如此狂妄，众人纷言：时有商家鼓吹，全城价格最低，只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你真当价格最低，那就弱暴了。

听说有几个乡里娃中途来城里的私立学校就读，乡下的中学卡着不给转学籍，校长在教师会上大发雷霆：绝不允许好学生流失，否则将严格追究班主任及代课老师责任，扣发奖金自不必说，你们想想，好学生都走了，谁还替学校争名。孩子上的私立学校，老师又是天天催命一样地催着转学籍，说你们在这读书，又不把学籍转来如何如何。学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有家长不惜动用有限的关系和金钱去乡下中学校长求情，校长们个个铁面无私，绝不妥协。有的孩子和家长一心想到城里上学，不惜留级，重新参加小升初考试。

教育的改革，大学生由凤毛麟角变得触手可机，由免费到自费，由包分配到自谋职业，可高考的竞争却比任何时代都激烈，虽然它有很鑫诟病，但它却是当今社会还算公平的较量。

有亲戚孩子慕名去了盛产高考状元的高新中学，有幸去学校一游，看到校园设施很是赞叹，最赞的是孩子们二十四小时空调，炎炎夏日，他们却穿长袖衬衫上课。引人注目的当数学校门口的光荣榜，各路状元的巨幅照片及成绩，让如我路人折腰膜拜。无意翻看亲戚孩子的素质教育，有一栏老师的评语，“出人头第”一词特别扎眼，我以为自己文盲，即刻用手机查了下，才知出人头地不是“出人头第”，高新老师也许智者千虑，而这不经意的一失恰被我看见，让我把对名校的膜拜从神坛打回现实。

也许我的思维惯性错误，向来认为第一就是最好，可事实应该是：第一是第一，最好是最好，本是不同的词语，当然该有不同的含意。

都说自己是第一，第一也不值钱了，就象美女不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