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

文/巴楠

长长的汽笛声,在静寂的夜空荡漾起来，打碎了小城的梦。

叶凡猛的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思维是火车进站了。

叶凡跳下床就往外跑。她看见火车站附近的小贩们，从房里钻出来，手腕上挂着一只小巧放着各种小吃食、香烟、扑克之类的竹蓝子，朝火车站涌去。

叶凡是最后一个登场的角色，她打开三轮车锁，跨上车，却怎么也打不着火，用脚踏了几个回合，仍打不着，她急得满头大汗，好在三轮车是用脚踏三轮车改装的，实在打不着火，用脚踏也行。当她用力登走三轮车，心里抱着一线希望。

火车站越来越近，叶凡听到哄哄的人声。

“妈呀，你倒是快呀！”叶凡额上挂满汗珠，在心里叫着劲，用足劲登着三轮车，可三轮车一点也不理解，任她拼命，车速就是快不起来。她忘记了自己还病着，白天看过医生，说她营养不良，身子虚弱，需要调养。她知道医生说的没错，调养是对城里人说的，对她来说没用。她知道这个时候倒下，将意味着，男人没有饭吃，儿子没有学费。

叶凡和很多三轮车夫一样，从乡下来的。在乡下种着几亩田，一年也能收成不少粮食，完全可以满足一家人的温饱。儿子太会读书，十四岁就上了高中，还是全班第一，学费全免，生活费不得不出，一个月要两百多块。光靠种几亩田，是无法供儿子上学的。为此，她让男人进城。男人很听话，在城里建筑工地上干活，一年除了儿子上学的费用，还余下了几个钱，她经营家里的田，有钱，有粮食，日子过得还算是舒畅。可好景不长，男人在工地上出事了，从楼层上摔下来，在医院一躺就是半年，男人先前挣的几个钱全搭进去不说，还欠下一屁股债。男人命保住了，却落下了终身残废。为了男人，为了儿子，还有欠下的债。叶凡进了城。她开始给酒店打扫卫生，工资只能维持房租和生活，她左思右想，靠一份工作何年何月还清债，儿子上大学的学费又那里来？她就想找两份工打，为了不影响前一份工，就只有晚上了。晚上又没有好干的差事，她看到登三轮车还适合，说不准，一晚上，也能挣几十块钱，解决房租和生活不成问题，酒店挣的工资就可以存起来。于是，叶凡找到晚上不出车的老乡，租他的三轮车，一晚上五块钱，这样比自己买一辆车合算。

叶凡白天上班，晚上驾着三轮车遍城奔波，一月下来，正如她所愿。

叶凡的如意算盘没打多久，行情就变了，先是三轮车租金涨了，一晚上十块钱。登三轮车的农民工越来越多，往往一个客人好几个人挣，自然价钱就压得低，这样一来，生意不好做。

叶凡连续几个晚上，一桩生意也没做成，三轮车租金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叶凡还是来晚了，等她赶到火车站，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尽管她有些垂头丧气，还是努力把三轮车骑到火车站出站口。这几天，她身子不舒服，晚上就没有去街上等客人，她想不能放过到火车站接客，接到那一趟车，拉上几个人，也能挣十几块，三轮车租金够了。叶凡怀着一种近乎走好运的心情，伸了伸酸痛的腰，甩了甩头上的汗。眼睛死死地盯着出站口，她不相信客人这么快就走光了。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一个男人身影出现在她视线里。男人手里提着大包，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走的十分艰难。看样子，他是因为沉重的行李，最后一个挤下车的乘客，才耽搁到现在。

叶凡像遇到了救星，跑过去迎接客人。

男人看到叶凡，先是一愣，继尔紧紧抓住行李包，生怕人抢了似的。

“大哥，我送你回家。”叶凡客气地说。

男人又看了叶凡一眼，没说话，抓住行李包吃力地往出站口走去。

“大哥，这深更半夜的，提着这么多行李不方便，我用车送你，不会多收钱的。”叶凡看到男人的顾虑，忙解释。

男人还是没说话，出了站口。广场上明晃晃的灯下，什么人也看不见，就连火车站的商店、旅馆也关了门。叶凡知道，小城是个小站，晚上只有一趟慢车，除了小城人坐这趟车回家，一般外来人很少坐这趟车。

男人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广场和停在出站口的三轮车，犹豫不决的样子。

叶凡忙推了三轮车，说：“大哥，你也看见了，现在不会再有车来，上车吧，我保证送你回家。”

男人摇摇头。看样子，男人要步行回家。

“大哥，你这是何苦，出门在外，好不容易回到家，不就几块钱的事，值得你这样辛苦。”叶凡还在苦苦央求。

“大妹子，我不是不想坐车，是我没钱。”男人终于说话了，“不瞒你说，我出门两年了，为了给娘治病，都不敢回家，前几天接到娘病危的电话，赶到火车站买票，钱被小偷偷了，收遍全身只有几块钱，就买了张站台票，想蒙混过关，没想到半道上查票被轰了下来，家还在下一个站，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家。”男人说完，一晃一晃朝一个角落走去。

叶凡失望极了，吁了口气，缩身进了三轮车，当她把三轮车转过头，刚踏动车子，又突然刹住。她看见那男人的背影，好一阵心慌，出门在外多不容易，几年没有回家了，现在回来了，到家的边边上，却回不去，那该是多伤心。叶凡心里怪不是滋味，她搜索了全身，也只有九十三块钱，这是她给客人准备的，拉一趟客人，就是几块到十几块钱的交易，可客人往往故意刁难你，给张大票让你找零，找开算你没白跑一趟。叶凡从中抽出一张十圆票，留给租车费，余下的全部给了男人。

男人激动得哭了，双手抖动着握住钱，半天才说出话：“大妹子，你积了大德，我给你跪下了。”

“使不得，男人膝下有黄金。”叶凡忙扶起男人，“大哥，出门在外，谁没过难处？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上只有这些，帮不上大忙，够你回家了。”

“大妹子，把地址给我，以后好还你钱。”男人说。

“不用，我也是一个出门人。”叶凡说，“好了，天快亮了，我送你去汽车站买票，早点回家见见你娘。”

叶凡把男人的行李放到三轮车上，她上车一打火，轻轻一下就打着了。

地址：723600 陕西省镇巴县林业局  张富荣   

邮箱：1362654191@qq.com（巴山孤客）

     电话：139926578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