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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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家*深蓝】读《芸斋小说》(之十九)2013-11-09 18:04:38
读《颐和园》、《宴会》。都记的是昔日的朋友。 《颐和园》相对更散,算不上小说,所记的两个朋友,一个详,一个略,最终的结局皆令人唏嘘。 文章起始,用了很长的篇幅来写“我”在颐和园中的所见、所闻、所思。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在颐和园里单位的休养所住过两次。由此,引出了两个曾陪“我”的朋友:H和G。H是老先生重点描写的,“素来老成持重”,是H给人的总印象。他和“我”是一个山头下来的,曾在太行山麓一同战斗八年之久,那种革命战友加朋友的关系,非一言两语描绘得清楚,也是语言形容不来的。“吃过晚饭,天气还早,我们到附近散步,然后爬到一个山顶,坐在草地上闲谈,并看落日。落日的余晖,照在我们的身上,西边玉泉山一带的山石林木,也沐浴在光辉之中。”——看起来多么闲适、优雅的生活,只可惜终归是落日,不久就将迎来长久的黑暗。 H确实够朋友,又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或者说是个对政治异常敏感的人。“我”在休养所期间,常有一位以前结识的女护士来看“我”。“我”送女护士走时,H总是陪着一直送到车站。他不过问也不干预,知道女护士好吃糖葫芦,有时还专门买回来送到“我”房间。文中有一句话,比较隐晦,又一语双关——“他是怕我一时冲动,在天黑路暗,四处无人时,发生什么意外。”字面上看,H是怕我天黑送客人返回时出现意外,实际上,做过政治工作的H是担心“我”陷入生活作风问题的泥淖,是担心“我”在已经出现苗头的政治运动中被捕风捉影所中伤。——朋友如此,何其幸也。只是这样一个朋友,却在几年后的政治运动中,于湖北干校的繁重劳动中以“心脏病”去世。 另一个朋友G,是诗人,爽朗热情。他每天晚饭之前,都要翻山越岭去接妻子,夫妻感情好得让人羡慕。他还每天清晨陪“我”划船,在有事先走时,还不忘嘱托厨师要好好照看“我”。老先生没有写“我”与他一起划船时具体所见,但在后面具体描写了他走后“我”独自划船时所见的风景——那情景是可爱的,烟波荡漾,四处静寂,那只卧在水中的小铜牛,倾头凝望,每逢划到它附近时,我都从心里向它祝福。这样的景和心境,该是与G陪同时差不离。简洁的勾画,可以看出G是热情的,也是多情的,更是热爱生活的。可造化弄人,与H命运相同,G这样一个贴心、热心的朋友,也在后来的流亡中,于河南旅舍自焚——相对于老成持重的H静悄悄地离去,G抗争的方式更符合他爽朗的诗人脾性,也更惨烈!诗人能写诗,能用诗歌颂生活,却没有诗意的生活,和诗意的命运。 无语。能够“苟活”下来,该是幸运的了。能得老先生撰文以记之,地下有知,也是不枉朋友一场吧? 《宴会》里,老先生以第一人称先举了两个实例,表明“我”脾性怪异,不巴结权贵,不逢迎名人,不好参加宴会。继而笔锋一转,“对于以上两件事,我虽然有些怕因此得罪了人,但并不觉得是多大的遗憾,只有下述的一次,至今萦系于心”,引出了后面的故事。从1965年春天与刘二的偶遇,回忆了几十年前的事情,尤其是上世纪三十年代末莫须有的“托派”之说,害死了党内、军内好多同志,比如姓侯的同口小学的教导主任,刘二的哥哥刘大。“我”那时不是党员,从来没有参加过政治活动,所以幸免。而刘二,也受案件的牵连,被审查了多日,才让他当伙食管理员。 1965年偶遇,刘二被人称为刘书记。他约好第二日请“我”在前门外一家饭店吃饭。“我”却陪一位来看“我”的姑娘玩乐,爽了约。第二年,文革开始,刘二自杀,“我”与他之间有了一场永远也不可能赴约的宴会,自然更为悔恨。其实,恨的岂是自己的失约?如若没有运动,人生何处不相逢? 更可笑的是,当年所谓的“托派”,纯属子虚乌有,冤假错案。即便如此,刘大的历史问题仍没有定论,女儿还在东奔西走。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老先生写到刘大的一些逸事,“他有钱,深县有饭馆,同事们常要他请客。在开生活会时,又都批评他生活不艰苦……”——矛盾、虚伪的作派,好像在哪儿都盛行。可悲的是,刘大家虽是大地主,刘大却中学就入党,曾担任北平市委书记,不明不白地被“自己人”杀了,四十几年后还是不清不楚;刘二在抗日时期也是卖力地工作,解放后做到书记,却碰上文革,大地主的崽子,又是不清不楚的刘大的弟弟,能有好?被逼自杀;而刘三,在一次对日军作战中,壮烈牺牲——这就是地主的三个儿子的命运! 老先生笔下的这些朋友均已作古。他们不会说话。可我们活着的人可以感知,也应该感知。很多人,成了政治和个人私欲的牺牲品。很多事情,便不能理解,也无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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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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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09 23:11:51
有时候,还是得多回头看看过去。虽然说希望在远方,人要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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