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上车的时候，车里已经人满为患。

      我站在爱心座椅的踏脚处，居高临下也只能看见她满头白发在人群中向后移动。在我身后，紧贴着背也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奶奶，四下望望没有座位，唉唉叹了好几次。而她身边座位上的女孩正望着窗外出神，似乎心神都在车外游离。

       这两个老者都没有座位，让人唏嘘。 

       我身边座位上这个女孩，显然是外地的，和同伴说话时口音很重，一边说，一边观望那个被挤在栏杆边的白头发。过了会儿，女孩离开座位，拉了一下老奶奶：“到我那儿坐吧！”老奶奶受宠若惊地摇着双手：“不用啊不用啊，闺女！” 那女孩又跟了句：“坐吧。”一个中年女人便小心翼翼将老人扶上了座位。

      老人边坐边说：“唉，现在的年轻小姑娘啊，上班都太累啊！这姑娘要是不让我坐，我待会儿就倒了，真觉得支持不住了……”中年女人说了句“别说了”，老人就住了嘴。 

       无心曾说，她上公交车让座是为了她奶奶上车的时候也能有人让座。我说，这世界上没有爱心互换这种事儿，除非遇上我这样的好青年。

      我身后的老奶奶依然没有座位，直到有人下车了，她才终于疲惫地坐下了。她就没有遇上好青年。 

       那位早有座位的老人，白发在我面前微微晃了晃，我忽然发现她头上有个黑色发箍掩在白发当中，和我姥姥头上的一样。

      想到无心的话，我心想，姥姥这辈子也没坐过公交车吧。瞬间眼睛就热了，想起姥姥的种种好处。蓦然惊觉，亲人们正在身边慢慢老去，我却未曾留意。 

       我有很久没回老家了，春节到现在，一次没回过。姥姥还和以前一样，每年春节留很多好吃的等我们回去，对每个孩子都同等关爱。但是姥姥老了，她总说现在做不动了，凑合着吃吧。 

       有人曾说，未见得我现在和以前的处境有什么不同。我不知道如何解释，也不想解释给每个人听。

      忽然很想念小时候姥姥特地留给我的鸡腿，放在锅台后的小碗里，盖上一个盘子，表皮都已发干发硬，但嚼起来依然满口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