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放假去大哥家,见小侄又换了一辆新车,一家人有老有小,其乐融融,很是欣慰。
大哥正好比我大一旬,是我们六个中的老大,我们六个中只有大哥是农民。大哥小时候是蜜罐里长大的,直到他八岁时才有了我大姐,接着又有了我、两个妹妹和小弟,那时的人不懂得计划生育,是讲人多力量大的年代。
大哥爱看小说,上学后,因为常常在课堂上偷偷看小说,没少受老师批评。有的小说是我大哥撒谎说交学费花钱买的,有的是借来的,《红岩》、《艳阳天》,还有鲁迅的《彷徨》、《呐喊》等书籍我大哥都有,我家的两个条形木柜里装的都是大哥的书。受大哥影响,我也很爱看书,大哥的不少书我都看过,看到《红岩》这本书中江姐就义前与监狱之花分别时那揪心的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怕家里来的客人看到,我跑到厕所放声地哭。鲁迅的文章内容隐晦,文辞犀利,如果不放在时代背景下去读就不太好懂,那里说到“吃孩子”、“人血馒头”什么的,我还以为是真的呢。那时,只要有书读,我就忘记了一切,几乎是废寝忘食,有时吃饭时我把书放在桌子底下,扒拉一口饭看几行,简直是着迷了。这时,我妈就会用筷子头儿轻轻打我的手,斜睨着眼睛厉声对我说:“快吃饭!没正形!”
我上小学一年级时,学校暂时设在生产队院里,就在我家门口。那时,大哥在生产队上班挣工分。我当时不知为啥,算术课上列算式总是多写一个加号或等号,常常一个算式里多出好几个加号、等号。一次,我大哥趁社员歇晌的机会扒我班窗户看我写算式。当时,我刚好靠窗坐着,大哥比比划划地告诉我多写了一个加号、等号,怕我不懂,又把这些符号写在窗玻璃上,然后在上面打个叉,从此,我改掉了这个毛病。
后来,大哥被安排到国营林场当了一名临时工人,接着和一位小学教师订了婚。这时,部队来招人,大哥一体检就合格了。大哥长得干干净净的,很俊,浑身上下除了肚脐眼没有别的疤,接兵部队的人一下子相中了他,还承诺到部队后一定会给大哥提干。可是因为大哥已经订婚,加上那时珍宝岛战役已经打响,爸妈怕他去打仗,没让去,他就和那个小学教师结婚了。她是我的第一个嫂子,是汉人,长得挺好看。婚后,他们很幸福,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有时,大哥和嫂子打情骂俏,从他们的小屋追打到大屋,一屋的人都看他们。那时,我家的日子是一流的,是远近十里八村第一个置办四大件(缝纫机、手表、自行车、收音机)的人家,在六十年代,也叫“三转一响”。
我大侄3岁那年,雨水较多,蚊子也多,大嫂被毒蚊子叮咬后患上乙型脑炎不治而亡。大哥每天晚上搂着大侄哭,我们看了都很难受。后来,大哥因为是农业户被林场减员,成了真正的农民。正如老子所说:“祸兮,福之所倚……”我哥在林场工作期间,有一次下乡指导农民栽树,一个21岁的大姑娘爱上了我大哥,主动追求,最后成了我家的人。她虽然没有我的第一个嫂子漂亮,也没有多少文化,但人不错,朴实、能干,从生产队下工时,从来没有空手回来的时候,不是拾一些柴禾,就是挖一把苦菜回来,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对我大侄也不错。后来她和我大哥又有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记得我小弟8岁时,大哥和我们分家另过,在路边盖了新房,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也许是因为夫妻都有个磨合期吧,一开始,大哥和嫂子经常打架,多半是因为我大哥爱酗酒,话太多,干活少。他们打架时,我们都站在大嫂一边,把大哥“晒干”了。俗话说,家和方能万事兴。为了过日子,他们开过饭店,开过商店,也曾出外打工。后来,大嫂和大哥商量,贷款买了弹棉机,做些棉活,日子逐渐有了好转,不仅给小侄娶了媳妇,还买了车,今年是大哥心情最好的一年,有了孙子,还到北京旅游了一把。
大哥过日子很有前瞻性,不仅上了各种保险,还略有积蓄,他感谢党的富民政策,心里很知足,端起酒盅来也开始敢说大话了。祝福大哥生意兴隆,日子越过越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