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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潇

肖潇 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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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韵文学】爱情的仪式(二)

2014-06-05 20:21:06

                              

 

西下的秋阳和初起的秋风在破损的土房屋檐上交汇出另一种光亮与声响,它环绕在空旷而衰败的院子和我跪立的身体周围,催生出的眼泪和往事一样掉一会儿,停一会儿。至于晚景里哭泣的人究竟是因为什么哭泣,只有她自己知道,也或者连她自己也一时搞不清哭的只是死去的人,还是也为了其他别的一些什么。

那么多个寒暑假,我上瘾似的要去茴香镇上给大姐看孩子。当然,那家的三个孩子也都上了瘾似地每年每年盼着我去的日子,特别是喜子。

好多个暑假,我们徜徉在茴香镇上南村和北村之间的任何一条小路上,或者在雨后的整片田野上。随便一个小河塘边上我们都能玩到昏天暗地,直到我大姐夫和他们的爸爸手里拎着一根细细的柳枝迎面有点凶凶地走来,我和喜子才能像个大孩子样子拽起二子和燕子拔腿就跑,罐头瓶里的蚂蚱和“扁担勾”(一种通体绿绿而会跳又会飞的虫子)还有火柴盒里装好的蛤蟆蝌子(就是小蝌蚪)当然死也不会丢下,忙不迭得用抹满了黑手印子的背心前大襟一并兜起来,在一顿并不激烈的训斥后,灰溜溜脏兮兮地排着队跟在大人身后,在太阳的余辉里走进飘满饭香的小院。

在我不知道的哪一天开始,喜子叫妈叫得已经很自然,只是他仍然没有二子会讨人喜欢,特别是我大姐的喜欢。大姐也不只一次恨恨地嗔笑着说过“你们看他那长得那个倔样!大方下巴整天翘得那么高,一生气脖子后面都生风!”。其实,大姐是怕他的,因为我亲眼看到他从小一生气就会跑到院门外站着不回来,也不吃饭,直到他妈给他煮好了一碗荷包鸡蛋面端出来求他进屋他才回去。

在很早前的一个夏日午后,我和喜子躲在老房子投下来的的荫凉里,他第一次说起了他亲妈。他说他长得像他妈,他妈是得了糖尿病死的,说临死时尿出来的尿倒在猪槽子里猪们会抢着喝。他说他妈可能干了,他家每年的麦子都能打得一仓房都装不下。他说他妈蒸得大白馒头可好吃了,他说他妈没病之前也是白白胖胖的。他还说,他爸那时整天因为当个小队队长就天天不回家,一到冬天就整天打扑克,他说他妈死的那天晚上,是八岁的他跑遍了整个茴香镇才找到的他爸,然后他妈就死在了去市里医院的半路上。

他没有说他有点恨他爸,也没说他因此而更加不喜欢他后妈。而我也只是看到了他咬着牙低下的下巴变得更加有棱有角,看到他的脖子后面似乎真的有风。就是在那个午后,我第一次忍不住伸手替他擦了又擦脸上的泪滴,也第一次忍不住抱了他,也被他抱了一下。

喜子从没有叫过我“大姨”,直到后来,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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