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冲
贾平凹先生对于我既是同乡,又亦师亦友。我和他交往多年,或在会议上见面,或在他家里相聚,或者在一起吃饭喝茶,点点滴滴,每次回忆起来,心中都充满了甜蜜和温暖。
今年夏初的一个夜晚,我和贾老师相约去他家里,为北京几位标准的“贾迷”朋友寄来的几十本贾老师的著作签名。因为书太多,总共34本,包括《浮躁》《废都》《白夜》《秦腔》等等,而且太重,一个人拿不了,我便和妻子一起,每人拿了一大包书前去登门拜访。到贾老师家里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见我和妻子来了,因彼此都熟悉,贾老师就起身招呼我们坐下喝茶。互相寒暄了几句,贾老师就边聊天边为我们带去的书籍签名,总共花了二三十分钟才签完。妻子笑着说:“这些签名的书里面,有一本书是1981年出版的,那时贾老师才29岁,就出版了这么厚的一本书,田冲四十岁了,现在才准备出版第一本书,真是不能比啊。”贾老师呵呵笑着说:“田冲这些年混得也不错,在西安房子也有了,还当上了报社领导,应该知足了。”谈话中,我告诉他,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听到贾平凹的名字,还在读初中,当时一位同样姓贾的校长传达上级精神,在全校师生大会上点名批评了他,当时认为他在《商州三录》里写我老家黑龙口的那一篇侮辱糟蹋了我们黑龙口人,贾平凹被作为一个反面形象第一次被我们牢牢记住了。我说完,大家都在笑,贾老师就回忆了他的那篇文章中的一些细节,说并无恶意。
大家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贾老师对我说:“黑龙口的豆腐和豆腐干好啊。”我说:“是啊,很有名的,可惜我多年没有回去过了,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影啊。”贾老师说:“和你们邻近的洛南县的豆腐也很好,我这里有,拿一些你们两口子回去尝尝。”我和妻子都不好意思了,我每次去贾老师那里,总是两手空空,怎么好意思拿他的东西呢,连说不行不行。贾老师说有什么不行呢,说着就把我们领进了厨房,打开一个大盒子,找来一把刀,切下了很大的一块豆腐,装进一个袋子,塞到了妻子的手里。那一瞬间,我和妻子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和温暖。
因为妻子是第一次来贾老师家里,多年来对我的文学创作也很支持,我就带妻子参观了贾老师的书房,欣赏了他家里的各种版本的书,以及他收藏的大大小小的各式文物古董。这些摆设,材质各异,形象万千,以观音菩萨和各种佛像居多,还有南方珍贵木料做成的巨型蟾蜍,我忍不住在那蟾蜍背上摸了很多下,希望也能在贾老师的创作室里沾沾灵气,有朝一日也能妙笔生花。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不能再占用贾老师的宝贵时间,我和妻子起身告辞。贾平凹把我们送上电梯,频频地挥着手说着再见。
走在回家的路上,妻子说:“以后我们再不能因为小事打扰贾老师了,他那么忙还热情地接待我们,真不容易,就从贾老师送咱们豆腐这件事情和很多小事情上,可见贾老师为人多么质朴和热忱,你要好好努力,写出好的文学作品,才能不辜负他的期望。”想着妻子的善解人意,想着亦师亦友的贾平凹先生多年来对我的扶持和帮助,想着他曾经为我题写的两幅书法作品“学无止境”和“远瞻”,那是多么殷切的鼓励和祝福啊,我的心中就有一股暖流缓缓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