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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喜讯】丑石散文(五题)刊发《啄木鸟》杂志

2014-11-07 08:26:35

  近日获悉,春秋社团精英作者丑石散文《草间夜话(五题)》刊发《啄木鸟》2014年9期散文随笔栏目,特此祝贺!
  散文《草间夜话(五题)》是宋长征的五篇精选散文,充满诗意的文字,动人的细节描写,细腻纯真的情感,浓郁的生活气息和乡土气息,字里行间婉约柔美的韵致,叙述的乡村牧野相关的物事,表达的是亲情、乡情及一种人生况味,让读者在诗意盎然中感受别样的味道。
   关于《草间夜话》,作者自述:迄今,《草间夜话》已有大小74篇,或长或短,或深或浅,都代表走过一段乡村夜路。其间,产生过多种想法,至于把这些文字归类于何种形式,难以界定,就当委身化作一只乡间草虫,藏身于草下。谛听大地的腹语,那声音有时高亢,有时婉转,有时晦涩,有时空灵如月。……

   《啄木鸟》杂志由公安部主管,群众出版社主办,获第二届国家期刊奖提名奖,第二、三届国家期刊奖百种重点期刊,公安部金盾报刊奖。

 

 

 

 

 

 

 

 

 

 

 

  附:草间夜话(五题)《啄木鸟》2014年9期

乡村蛋考

  一个问题,难住了很多史学家,生物学家,乃至哲人。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相当于另外一个胡搅蛮缠的理论:鸡生蛋,蛋生鸡。惹得一不小心用一根筷子敲死村西的泼妇刘寡妇家生蛋的芦花小母鸡的二大娘,直抹泪。刘寡妇两片刀刃似的嘴皮子一张一合生下去,不知要生出来多少歪理邪说。
  鸡和鸭,都是典型意义上的乡村坚守者,断不会登堂入室出现在城市高大的落地窗前,喝牛奶品咖啡。那楼太高,不接地气,无草木陪伴,一层层钢筋水泥浇筑的,只属于人类的小笼子。
  我吃咸蛋,专爱吃黄。黄油流溢,若雨后彩虹;香味四溢,钻进每一个毛孔;蛋白太咸,像塞了一嘴盐。(原因是母亲腌菜腌蛋时常用李二代销点卖的喂牛用的大粒盐,便宜。牛同于人,白日里拉犁拉耙,出一身汗,要补充盐分,否则,第二天就会趴窝。)
  母亲在时,不能听见春天里赊小鸡赊小鸭的吆喝声,好像极具诱惑,一定要买上几只。乡村小贩,心眼实诚,卖不说卖,给钱也不要,只赊。这彰显出穷人身上与生俱来的某种大度。顶多记下门牌号,家里头谁谁的小名。来年再到村里上门讨要。(这其间瘟疫,失窃,人为下毒的生死叵测,几可忽略不计。)
  时间能证明,诚信的硬度和合理存在性。
  村外二里有集市,逢集多为老翁老妪挎一土篮,土篮盛有尚有鸡鸭体温、鸡屎鸭屎的鸡蛋鸭蛋。朱门酒肉臭,穷人卖鸭蛋。蛋在这时充当了村里人的日常用度。油盐醋,小孩用的铅笔作业本。黑与白,穷与富,蛋睁着那只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无可奈何。要不岛国作家叫春树的那位,有次在耶路撒冷说:无论高墙是多么正确,鸡蛋是多么地错误,我永远站在鸡蛋这边。这种靠边站充满悲悯,良善,属于那种毫无理由的原始心态。
  我看蛋时,易冥想。想蛋壳里的盘古,打了个哈欠,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头顶天,脚踏地,脖子上青筋突突直跳,撑开万物生长的天与地。人不自知,好折腾,说不定哪天你的那枚蛋看不下去就会自动闭合。滚蛋,完蛋,混蛋,虾扯蛋,说的基本上就是这层意思。
  这是贬义的蛋,蛋依旧一派圆融,啥也不说,眉目清秀活在我们的冥想里。 当你学会画蛋,大致就搞懂了人生的基本道理。

白菜的胡子

  白菜生北地,不仅仅是我家的北地,是北方的北地。白菜原名叫菘,意即像松柏一样耐寒。小北风刮着,我家的白菜在雪地里站着。《神农本草》里也有白菜,“久服耳聪目明”,所以村里才没那么多傻子。
  齐白石大概是白菜吃多了,脑子里靑凌凌长出一棵大白菜。有人不屑,以为画松,画仙鹤,画梅花傲雪,富贵牡丹才是大家该有的风骨。谁知道世人不领情,偏偏把大师的帽子戴在画白菜的人头上,这多少有点反讽。
  我家也种白菜,一级标准的,母亲不舍得,到集市上卖。现在我还记得,赶集那天刮着白毛风,昨夜下的雪,薄却极滑。过了晌午头,没遇见一个买主。又拉回来,放进地窖了。我明白,这是要放到年后,青黄不接,换个仨瓜俩枣。
  说了,一级的不让吃,只能吃白菜里的残次品。叶子靑,但劲道。后来残次也吃完了,只好吃白菜疙瘩。 《菜根谭》说,“吃得菜根,百事可做”,村后杨二爷也说“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我只爱吃白菜的胡子。胡子是白菜根须,比疙瘩容易入味,老了不成,一嚼一口渣。 后来想,不该那么挑食,要是吃了白菜的全根,说不定也能成个啥啥啥。

地瓜当家

  地瓜不是瓜,谁都知道。地瓜又叫番薯,番邦舶来的东西,原产地在印第安,不准引种,否则可招杀身之祸。后传入菲律宾(看来那时候就不怎么友好,到现在还一直给我们使绊子)。
  相传,明朝时有两位在菲律宾做生意的中国商人,设法将番薯藤编入竹篮和缆绳,漂洋过海,便改头换面成了中国的地瓜。
  地瓜不好分类,说不上属粮食还是经济作物,但有一个漫长的时期,由地瓜统治着乡下人的日子。村里人,至今有好多人胃酸,胃溃疡,说是当年吃地瓜吃伤了,一看见地瓜就想跑。地瓜不管,夏日青藤葳蕤,秋日鼓胀似大地乳房(我始终觉得这是我的发明,大地的乳房,香甜,一点也不暧昧)。
  在村里,地瓜有N种吃法:
  其一,喝地瓜糊涂。小时候总爱问前院的六奶,总喝糊涂是不是能把人喝傻,脑子里灌进去的都是糊涂,成了榆木疙瘩——不开窍。到底也没糊涂成那样,难得糊涂嘛,郑板桥大概也喝了不少糊涂,喝大了,悬腕挥毫,写下“难得糊涂”几个流芳千古的大字。
  其二,人畜通吃。把一些成色不好的地瓜洗净,上箅子蒸熟,人吃,猪羊也吃,看家狗饿了,照吃不误。我很少吃,看见黑乎乎的一大锅,心怯,胃里淌酸水。
  其三,做地瓜粉。那时候几乎家家,入秋了都会做好多帘子地瓜粉条。生地瓜粉碎,大缸上面放个大箅子,三个人对角揣,使渣与淀粉分离。下地瓜粉时,老黑叔用漏勺在滚烫的沸水上方,捶自己的胳膊,生粉条下水洗个澡就成了熟粉条。晒干,可储备一年,用于猪肉炖粉条。香,香到现在一点不改味道。
  其余吃法各种,不怕没吃到,就怕想不到,村里人会变着法儿将地瓜做成吃食,填充肚皮。
  据说,地瓜是世界卫生组织评出来的十大最佳蔬菜的冠军。不得了,相当于穷乡僻壤,罄尽所有,培养出一个北大清华的学生,叫人扬眉吐气。
  我最怕窝头,地瓜面做的窝头。母亲管地瓜窝头叫橡皮窝窝,劲道,比当下的亲(清)嘴牌口香糖耐嚼。上学前,窝头里放上辣椒酱吃了四个,路上捎带俩,到学校,a, o, e, i, u念到 i 满地打滚。撑的。地瓜当家的年代,谁都恨,都怨。又感念地瓜的好,说要不是地瓜,早去见了马克思。

漂泊的地瓜

  地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们村,从菲律宾迎风破浪而来,扎根在穷乡僻壤。我妄图在《诗经》中找到地瓜的影子,无果。只能从我家的一亩二分地里拎起一根长长的藤蔓,打量着这位流浪诗人。
  母亲栽种地瓜,用去年留好的优等地瓜做种,搭建简陋的小弓棚。到了初夏,剪下若干小段,栽种在南岗子上的麦茬地里。头天晚上烀好的黄豆,施在地瓜旁边,大有红袖作伴好读书之意。
  地瓜的生命力不可谓不强,若不然也不会编在竹篮或缆绳里漂洋过海,再次萌发生机。自然界中有些物种就是那么神奇,上苍赋予断肢再植的能力。相比,作为高等物种的人就显得矫情了许多。
  我们一帮熊孩子,在初秋的田野上乱窜,像一群盲无目的奔跑的兔子。累了,饿了,就地取材,捡来枯枝败草,用土块堆成地锅的形状,烧红薯。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消半个时辰,田野上就弥漫起地瓜的焦香。
  根据科学研究,每500克红薯约可产热能635千卡,含蛋白质11.5克、糖14.5克、脂肪1克、磷100毫克、钙90毫克、铁2克,胡萝卜素0.5毫克,另含有维生B1、B2、C与尼克酸、亚油酸等。其中维生素B1、B2的含量分别比大米高6倍和3倍。特别是红薯含有丰富的赖氨酸,而大米、面粉中恰恰缺乏这种重要元素。我想母亲肯定不懂这些,在贫寒的日子里,栽种一小片其貌不扬的地瓜,只为一家人果腹。
  烤地瓜的发源地,严格来说来自我家乡附近的平阴县。
  据史载,乾隆和铜牙铁齿的纪晓岚当年到济宁巡访,夜宿平阴县城,晚上到城西关帝庙游玩,老远忽闻一股浓郁的香甜味。纪大烟袋忙不迭买了一块送给乾隆,登时龙颜大悦。(这多少有点夸张的成分,但作为民间故事自有存在的价值,与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小时候的玩伴土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典型,与地瓜有关。父亲有一年在建筑工地摔折腰,躺在床上,母亲既要照顾年幼的妹妹,又要照顾父亲,迫使土生不得不离乡背井,做了一只漂泊的地瓜,在北京卖烤红薯,后来听说混得不错,在皇城根下娶妻生子。
  大略故乡的地瓜有灵,瓜瓞绵延,在贫瘠的土地上生长着,冥冥之中,佑护着我们的村庄与乡邻。

淤泥解作白莲藕

  村东有池塘,塘中有藕。藕花为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从周敦颐的笔端一路旖旎而来。感染人,却感染不了无心之人,翻一翻现世档案,能贪的、有机会占的有几个能出淤泥而不染?
  塘后有庙,六尺见方,泰山奶奶庙,庙小,装不下大神仙。泰山奶奶的牌位也是我们家族的宗祠,说来话长,另附一章做解。 藕有心眼,藏拙,不轻易示人。我们村里的小孩才大多不笨。许是藕吃多的缘故。
  乡村吃藕常见的吃法: 凉拌藕片。横切,蜂窝煤样的小眼,可用一根筷子挑着吃。一根筷子吃藕——专挑眼,是说喜欢鸡蛋里面挑骨头的人,属抬杠专业人士,像斗鸡。四五枚鲜蒜,捣成蒜蓉,青红辣椒丝,穿插其间。藕要焯水,去生即可,万不可煮过,过而面庞黧黑。加村西李二奶家娘的陈醋,加盐,加北周庄周香油的小磨芝麻油。拌而食,青红白三色,鲜脆而真诚。
  是村里姑娘最爱的一道小菜。月下桥头,蟋蟀轻弹,有搂抱在一起的青年男女。女说,等过了门,你给我凉拌藕吃。男说,拌藕,生的娃儿也聪明。拌藕,就成了伴偶,拌一辈子藕。这听起来属现实主义文学的笔法。
  二一种,炸藕夹,这道菜一般过年才能吃上。母亲将藕切片,双份片,尚余边角藕断丝连。肉末,是村东胡大海现杀的猪肉,无注水,无病变,纯天然,绝非某道大江大河上的不明漂流物。猪肉剁成肉末,以姜末、葱末、少许酱油、盐拌匀,夹于藕夹间。裹以面糊,沸油煎炸,色泽金黄即可装盘。
  我那时尚小,却也不敢偷食。母亲信佛,要除夕之夜供奉玉皇、财神各路神仙。就这样眼巴巴看着过了初一,迫不及待抢一口老天爷的吃食。其实炸藕夹热吃最佳,嚼一口,香,酥,满嘴冒油。其味,绕舌三日而不绝。
  于江南吃过糯米藕,亦好,清甜,绵软,有江南烟雨之风。其色温润如玉,颇有质感,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闭上眼,桨声欸乃中掠过江南少女的淡白衣裙,恍兮惚兮天上人间。
  藕有好名声,观音之莲,莲开并蒂,菡萏香销翠叶残。设若住进一片荷叶下的村庄,其情其境,断不输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南山。间或蛙声起伏,鱼戏莲叶东南西北,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当真成了莲花之子。
  那是白藕与青荷组构而成的哪吒,属魔幻现实主义的范畴。

作者简介
江山注册名丑石,原名宋述增,笔名宋长征、歌者、田埂上的歌者等。系山东省作协会员,山东省作协第八届高研班学员。山东省成武县人,农民,理发师,自由写作者。现居山东省成武县孙寺镇,开了一家“南方名剪”的理发店谋生。笔耕不断,自述:素描乡村物事,勾勒民间冷暖,感触大地心音,聆听天籁私语。
创作传统乡土文学。宋长征多年来写下千余篇诗文,就如千余朵奇葩,尽情绽放。辛勤的耕耘换来了丰收的喜悦。作品除大量发表于文学网外,还发表于《散文》、《散文百家》、《文苑》、《文苑经典美文》、《黄河文学》、《文学报》、《当代小说》、《读者乡土人文版》、《文学与人生》、《岁月》、《金山》、《辽河》、《小品文选刊》、《语思》、《初中生》、《夜郎文学》、《青年作家》、《百坡》、《中原》、《散文诗》、 《朔风》、《姚江》、《鹿鸣》、《牧野》、《躬耕》、《天目》等文学期刊。著有散文集《蝴蝶飞过穷人的村庄》。2013年,散文集《住进一粒粮食》出版,京东,当当,卓越,全国各大新华书店有售。2014年凭借散文集《住进一粒粮食》获得山东省泰山文艺奖(文学创作奖),这是山东省文艺界的最高奖项。
丑石2012-03-16注册江山,春秋社团住社团精英作者,江山之星,已发表的作品(社团推荐 7篇,精品推荐20篇,绝品1篇)
 丑石的江山文集:http://www.vsread.com/space/myspace-24373.html 

山东省泰山文艺奖(文学创作奖获得者宋长征(江山ID:丑石)在山东省作协调研会上谈自己最近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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