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嘟嘟嘟……电话铃响了，是村主任喊加班，就是基督教堂背后那大肚婆的事情。唉，这都是第五次了，这次是为她意欲自杀的事情。

集中用了10分钟，乘车用了10分钟，当我们一行四人赶到她家时，已经围了10多个群众。堂屋横梁上悬挂着一条绳子，绳下端端正正摆放着一条长凳。屋里坐着两位个头不高的老人，约70余岁，我猜就是大肚婆的公公婆婆了。前四次来都不曾见到。

第一次来，是搞流动人口登记，见到户主夫妇二人，男的叫刘大生，女的叫江桂花，般配的是二人个头都比较矮，不足1.3米。户口本上还有两个女儿，说是送到姑姑家上学去了。

第二次是跟踪追查流动人口，然后追到基督教堂背后，还意外查到一个大肚婆住在教堂旁边民房里。口渴在江桂花家讨水喝，咦，江桂花看上去似乎怀孕了呢。随后把情况报告村主任，她便成了我们排查跟踪的重点。

第三次来只见到刘大生，他正端着一碗饭，旁边一杯白开水，汤里漂着几缕青菜，一碟辣椒。在我们的糖衣炮弹下，最后获取到的信息：大女儿8岁，在大姑家读小学，小女儿5岁，在二姑家看养，爹妈在乡下老家，老婆回老家看生病的婆婆去了，彻底否认江桂花怀孕。

第四次是突然袭击，是主任的意思，是时隔两个月后，是凌晨两点过，果然抓个正着。暑期开始，江桂花把大女儿接回家还不到一小时，我们就赶到了。经盘问，江桂花已经是6月半的孕妇，接下来的工作便是动员江桂花去引产。主任一番劝、支书一番劝、计生专干一番劝，分别从优生优育、血统遗传、政策法规、家庭环境、经济负担等多个方面作出解释，最后他们夫妇无动于衷。于是又从强制执行方面作出解释和规劝，他们夫妇还是无动于衷。后来文书是情真意切的改编了《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又经多张嘴巴协调，最终达成“一周内完成引产手术”共识。我们也就精疲力尽的渐渐散去。

过了三天，晚上十点，主任一个电话，说江桂花要自杀，于是火速赶往基督教堂，也就是第五次去。经初步了解，刘大生同意三天前的调解意见，但是江桂花在公公婆婆的怂恿下动摇了，便与丈夫发生口角，心想一死百了，便引来我们的介入。这次他们家的人是全齐了，公公婆婆、两个女儿、夫妻俩，六个人都是该有的娇小可爱，一看就知道遗传是最主要的因素。

第二天早上，当我们带着江桂花到计生站做手术时，意外发生了。不但江桂花不同意引产，一夜之间连刘大生都改变主意了，他死活不签字，医生也无从着手。又是几番劝说，还是无济于事。时间一分分溜走，劝说的人是口干舌燥，听劝的人是洋洋得意。拖延了近一个上午，最后是计生局四位领导都在江桂花的引产手术风险书上签了字，所有的劝解才停止下来。

当天晚上我去了基督教堂，我去看了江桂花，考虑到他们是袖珍人，按照主任的意思送去了一些日用品，也带去了很多安慰和温暖的话语。出门时，吃惊于两个孩子在门口争一个小小的稻草人，却更吃惊于她们稚嫩的回话：阿姨，这是我们的妹妹，她能圆我们白雪公主的梦想，为什么老师讲的故事和文书叔叔讲的故事会不一样呢？我摇摇头。

看着她们拿着巧克力跑开，我也就踏着月色回家，回望基督教堂，自此也记住了七个小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