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龙蟠顶上，竹海深深，三尺小径蜿蜿蜒蜒，伸向未知彼岸。沿道而行，一溜空地上，丈许高墙拔地而起，峥嵘岿巍。远远看去，廿丈排开的墙上，藤萝如飞瀑垂悬，势如星雨，争相下泄，其光熠熠然，彪炳生蔚，于瀑下深潭凝结最为透亮的色彩。及至门前，岁月的印迹才无处可藏——五寸厚的大门上，密密麻麻全是风霜撕裂的伤口，最宽处竟有一寸。斜阳里，西风残卷，鶗鴂绵延，这满墙的绿霎时变得惨怛了。

推门而入，便得三尺萧墙。萧墙之外，正对的三座草堂业已坍弛倾颓，惟余西南竹楼一座，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草堂前八丈之内，皆以青石铺就，石上浮云，早已混沌不堪，仅剩数之不清的深深浅浅的坑坑洼洼；四周围护的栏杆，白玉砌成，高约三尺，刻以草木山石花鸟虫鱼之属。从这些模糊的浮雕来看，当年是何等气派繁华。

二

草堂处原有建筑为文心阁，也是家中藏书之地。具体有多少书，至今已是无迹可寻了，也只在恩师笔记中稍有提及：文心阁上下两层，四八书柜、三六书架，琳琅满目，再无可藏；惟百衲本二十四史，清刻本十三经注疏、近代百家校注及先祖杂记，因置于地穴，方得以幸免，保得全身。文心阁后身，是恩师一家居住之所，正北房四间，东西厢房各六间，中庭是一片五丈见方的人工湖，湖中饲有锦鳞，植以青莲。每值仲夏初晴雨后，只待微风舒卷，斜光脉脉，荷之神理便氤氲满堂。

    只是，此间种种，尽归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