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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挂疏桐

月挂疏桐 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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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絮语】铁匠宝爷

2015-09-25 19:16:38

我常看到宝爷蹲在破败的堂屋门口侍弄他的铁疙瘩宝贝。总先看到那个略显秃顶的油腻脑瓜,几绺儿花白头发,自然卷曲着。听到动静,他会慢悠悠抬起头,尽量瞪大那迟钝的小眼张望,干瘪的大嘴还未咧开,先奔出两颗黄黄的大板牙来,嗓门沙哑,一字一顿:“娃儿们回来了?”老公总会停下递给他一颗烟。他吃力地撑起佝偻的身子,欣喜得双手在满是污垢的裤腿上蹭啊擦啊,方才接住,左盯右看,再横着放在鼻下使劲闻闻,乐呵呵地摆头道:“娃,你这烟,啧啧啧!”等老公拨亮火机,他一手掩着风头凑过来吧嗒吸两口,烟便点着了。这时,他那双深陷的小眼才有了些许神采。

宝爷年轻时是十里八村打铁的好手,乡亲们的镰刀、斧子、锄头、甚至锅铲都是从他那打的。他就靠着一年四季打铁维持生计。

小时,我们一群娃常扒在宝爷铁匠铺外的土墙上看稀奇。屋内三人,宝爷是主角。他总系一条黑皮围腰,把胸前遮得严严实实,双臂带一副变黑的蓝袖套,缀着大大小小的窟窿。

不大的房内置一直径约两米,高及人腰的圆筒炉,炉堂中红通通的火炭冒着幽蓝的光。火苗穿过搁在火炭上的斧子、镰刀等模坯,快活、袅娜地舞动。一人坐在木凳儿上,瞅着炉堂,哼哧哼哧拉风箱,出风口处,火苗噗噗直冒,火炭随着节奏,变换色彩。那粗笨的铁模坯烧得火红火红的。等模坯烧到火候,宝爷就用巨钳夹出放在一块木桩上。他是二锤手,左手捏钳摁住,右手举起二锤在模坯上一敲,斜对面的大锤手抡起大锤在刚敲击处狠狠砸一锤。任何一个有力气的人都可抡大锤。

夏季打铁最艰辛,屋子像火炉,连墙头的我们似乎都要被烤熟。他们系条宽大的皮围腰,上穿黑不溜秋的白背心,总有几个显眼的破窟窿,下着翻着白腰边的肥腿裤,光着膀子,一块块油光发亮的肌肉一用力就会一凸一跳,头上脸上背上一道道的汗水冲刷的沟沟壑壑歪歪扭扭地奔流。两人并不说话,但动作却高度默契,一敲一砸,“铮”“当”“铮”“当”节奏明快,那红红的模坯在敲砸的过程中也渐渐褪变成铁灰色。

“好钢用在刀刃上”。生铁模坯脆,必须在刃处浇钢汁,且得加快节奏,用准力道,密密敲砸,直至钢与铁严丝合缝地融为一体,刀刃才会有韧度和硬度,这个度的把握是成功与否的关键。

打好了,宝爷再把它放到一盆清水中蘸火,只听“滋”儿一声,盆里“唰”地冒起白烟,待到冷却,大功告成,主人只需稍稍打磨就能派用场了。

宝爷打的农具笨点但耐用,随着农具革新,打铁这门手艺不吃香了。宝爷那些家什便在尘埃蛛网之中沉寂。他常搬出那些宝贝蹲在门口磨,直至放在刀刃上的发丝一吹即断,他才笑呵呵地摸摸,快活地倒背身后,去劈柴、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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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9-25 19:21:35

手艺人渐渐少了,那些手艺也渐渐消失了,缅怀那些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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