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孩子的心意

我家孩子，打小就知道孝敬我，这和我一贯的谆谆教导是分不开的。

在他还很年幼的时候，每逢节日，幼儿园要小朋友做手工礼物送家长，他总是画个画、剪个纸啥的，兴兴隆隆拿回家，讨我欢心。一旦我毫不掩饰地表扬他，换来的是他更大的积极性，我因此更夸张地表扬他。我们是母子，也是朋友。

后来孩子渐渐长大，走出国门的他，不再满足于一点拙劣的手工作品当礼物，我记得他起先给我买过小饰物、小点心，什么巧克力、钥匙扣、手串之类的小玩意，我总是嫌累赘，送人，或者没过多久就被我弄丢——现在没有用的东西，管它什么牌子多少钱，对我来说都是废物。

我记得孩子高中时出国，给我买过一条围巾，在法国老佛爷商场，孩子激动地问我，妈妈，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围巾？我是非著名围巾控，一看到围巾就挪不开步，非买不可，只要口袋里有钱。我闲时分析原因，深挖自己的潜意识，觉得可能和小时候饥寒交迫有关，难怪我唱《国际歌》格外深沉。多少条围巾被我打入冷宫，已经难以计算。孩子到底是我亲生的，知道我这癖好。我担心别的颜色难入我的眼，心想，红色的，总不至于太难看吧，于是斩钉截铁说，喜欢红色的。回国，孩子捧出红色的围巾，我差点昏过去，天哪，这个世界真有这样难看的红色啊，颜色一点都不正，红得阴阳怪气的，搭什么颜色的衣服都不好看，围着着实别扭。天一冷，孩子就问我，妈妈，你怎么还不围那条红围巾啊？我回，就围就围。披件大衣，领口露出一截围巾，对镜，左看，右看，都不爽，把领子竖起来，勉强熬过一天。

我渐渐老了，儿子的礼物，我是拿一回少一回，因此变得有些挑剔。上个月，他从美国，给我带回一件羊绒外套，银灰色的，我一披上，感觉自己像佛莱思节夫人，应该拥有很多珠宝。见我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热情，孩子知道物质的东西打不倒我，于是他在精神层面寻找突破，前两日，他到日本仙台，就去参观了鲁迅纪念馆，给我发来一些照片，并说明其中有鲁迅当年的笔记，上面的红字是藤野先生的手迹，云云。俺忍不住芳心大悦，又像多年前那样，兴兴隆隆表扬孩子。

其实不管东西贵贱好看难看，都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2015-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