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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心语】屋后那片枫木林
2015-11-02 18:23:04
这几天阴雨连绵,寒气一层强似一层,眼看到了秋末,就像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即将逝去,就要被埋葬在万里冰封的雪国一般。
对于枫木林而言,它最骄傲的时刻就是深秋吧!春夏季节,万山碧翠,比起其它植物,枫树林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到了深秋,别的伙伴们都顶了一头黄花,它红色的花冠才格外引人注目。这时的它,仿佛是披着盖头的待嫁新娘,专门等着北风来迎娶。
看着它如火的叶片儿在空中打着转,又不得不往下掉,我心里忍不住替它难过。它是多么热烈的爱着秋啊,可是偏偏要永远沉睡在冰冷的冬的怀抱里,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谁也不知道屋后那片枫木林有多大年龄了,我问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也说不清,记忆中,枫树就这么两三人合抱大,成片地生长在村里人家屋后的liong liong(山梁)上,俯瞰着人家屋顶上的炊烟,大门前的狗吠,院子里的鸡鸣……
枫木林是村里各家苕坑的聚集地。苕坑,顾名思义就是存放苕的一个坑,相当于北方的地窖。苕坑通常凿在离家不远的 liong liong(山梁)上,大概五米左右深浅,里面存放着苕,也有少量的姜,外面用木板封口,可打开。有的人家在木板上附一块塑料膜,有的干脆搭一个茅草篷,以防雨水渗入。去取苕或姜的时候,扛一架木制长梯,人下到里面,冬天暖气融融,夏天凉爽怡人,还弥漫着一股苕的香甜味,难怪北方人难以割舍他们住过的窑洞呢!枫木林离家近,地势又略高,是人们凿苕坑的好去处,大大小小的苕坑分布在各个角落里,好似抗战时期人们躲避敌人的地道。
枫木水据说能治病。听奶奶说,枫木林里有一棵枫木树,它的树干空了一截,里面常年贮存着枫木水。老人们有个脚痛腿酸的毛病,就会拿了瓢去里面舀水来泡。我是一次看到奶奶用棕黑色的水在泡脚,就问她那是什么,她才告诉我的,还挺神秘的样子。我不知道那种水是否真能治病,只是经常看到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提了桶去舀,仿佛那是一口取之不尽的甘泉。
枫木叶子可以用来引火。小时候,人们做饭都用柴火。一到深秋,枫树叶子便一层层地掉下来,掉到山下的小路上,掉到人家屋顶的瓦缝里,但更多的还是掉到了枫木林里。我们孩子就会背了背篓去拾,老人常用挣钱不像捡树叶一样来形容钱来得不易,比起挣钱,捡树叶当然就容易得多了,我们不一会就能捡一大背篓枫木叶,回到家用来引火,或者熏肉。这样其实也好,被烧掉后,它们就真的能与秋天生亦同穴死同时了!
父亲曾在枫木林里开荒。枫木林归集体所有,选择在那儿开荒的人却是没有的。因为那儿太阴,不出庄稼。做了大半辈子农民的父亲也并非不知这个理,只是那时候一年种的粮食常常不够全家人吃,父亲就想法儿多开出点儿地,因此,在枫木林刨出了巴掌大那么一块。后来,那块地还是由于没法种而荒芜了,草儿一下子从地里窜出老高,不知是不是浸泡了父亲汗水的缘故。
苕坑在几年前就渐渐成了“地道”的“遗址”,茅草蓬坍塌了,荒草在苕坑口和小路上疯长。枫木水也没人去舀了,枫木叶也没人去拾了。
又是深秋,想到那新娘盖头一般的枫叶,想到那布满皱褶的树干,我心里常常恐慌,不知是害怕它背弃秋天而嫁与他人,还是如苕坑们一样,在时光里慢慢地荒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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