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的眼泪

2014年国庆假期，我千里迢迢从广州奔赴山西长治，参加了小侄子的结婚典礼。

宾朋云集，欢乐喜庆，一对新人携手并肩走过红地毯，共赴神圣的婚姻殿堂。他们一同点亮红蜡烛，共饮交杯酒，立下相守一生、不离不弃的誓言。在场的亲朋好友，人人笑逐颜开，用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为他们祝福。

嘉宾席上，一位皮肤黝黑、满脸沧桑的老者，自始至终咧嘴笑着，每一条刀刻似的皱纹里都荡漾起满足和欢喜。他便是我的小哥哥，新郎的父亲。

“下面请新郎的父亲上台，接受新媳妇敬茶。”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小哥哥健步登上台，端坐在椅子上，眼里流露出满满的慈爱和笑意。台下再次掀起一波欢呼声。

新郎新娘双双跪在小哥哥面前，行跪拜大礼。接着，新娘双手捧起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递给小哥哥。小哥哥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这时，我看到小哥哥眼眶发红，老泪纷飞。这是激动的泪花，是喜悦的泪花。

二十九年前，一个寒冷彻骨的冬日，一个小生命呱呱坠地，给全家带来了期盼已久的福音。小嫂子前两胎生的是女儿，对于农村人来说，重男轻女的观念还没有彻底根除，再生个男孩，成了我的父母和哥嫂最大的心愿。母亲经常去庙里烧香，求菩萨保佑，再赐给她一个小孙子。甚至有一次做梦，她还梦到一位老婆婆给她送来了一个男婴。小侄子出生后，母亲说是她从观音老母那里求来的，还特意买了块红布去庙里谢恩。

小侄子在整个大家庭中年龄最小，成了全家人的宝贝，每个人都亲切地称他“老细”。如今那个“老细”已长大成人，拥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找到了他如意的人生伴侣，小哥哥终于卸下了一副担子，了却了一桩心愿，这怎不叫他感到欣慰和自豪？

也许，小哥哥还想起来小侄子成长过程中的故事。他从不恃宠而骄，反而乖巧懂事，深得邻里乡亲们的赞许；他的书念得好，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从小学、中学，一路顺风地读到大学、研究生。小哥哥和嫂子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成年累月面朝黄土背朝天，硬是靠种稻子、养猪，供养出一位大学生（小侄女）和一位研究生，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看到小侄子今天的出息，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累，怎不叫他怎感慨万端、热泪盈眶？

该照全家福了，小哥哥脸上依然泪流不止，他几次用手抹去眼角的泪花。我的心突然一阵疼痛，随即眼眶一热，眼前模糊一片。

我知道，此时此刻，小哥哥流的不仅仅是激动的泪，欢乐的泪，还是苦涩的泪，辛酸的泪。

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里，还有一个人本不该缺席，她应该和小哥哥并肩坐在一起，享受作为母亲最神圣最幸福的时刻。可是，她却无法来到她心爱的儿子新婚大典的喜庆现场，无缘喝上一杯新媳妇献上的孝心茶。她是我的小嫂子，新郎的母亲。

小嫂子已于三年前的国庆前夕，因犯肺癌与世长辞，年仅五十岁。

2011年的初秋，小侄子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第一次出差到上海。就在那里，他得到了母亲去世的噩耗。苦命的小嫂子，一辈子像条老黄牛一般干活，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却在曙光微明的时候离去。假如她能活到今天，亲眼见证儿子成家立业，该有多么欣慰！

三年来，小哥哥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像一只失伴的孤雁。今天，在儿子结婚大喜的日子里，想起相濡以沫三十多年的老伴，怎不叫他悲从中来，泪湿襟袖？

温馨而热闹的婚礼在继续进行，小哥哥脸上的泪水慢慢褪去，喜悦又渐渐挂上了他的眉梢。

在场的只有我深深地明白，那眼泪的全部意义。

回复五十玫瑰：

姐姐说的是。谢谢姐姐的善解人意！

小侄子的婚礼过去一年多了。

可我一直忘不了当时的场景，

小哥哥当时的表情一直烙在我心里，想起来就心痛。

谢谢风！

我小哥哥太可怜了。中年丧妻，小侄子离家又远。

现在还有老母与之相伴。老母百年之后，怎么办？

谢谢鸟儿回帖！

参加过不少婚礼，可小侄子的婚礼却让我心绪难平。

确实是悲喜交集。

谢谢落雪的回帖！

结婚乃人生之大喜，只因小嫂子的缺席，才让亲人心中五味杂陈。

问好落雪！遥祝安顺！

谢谢明月哥哥！

因为您的到来，我在流年又多了一个哥哥了。

祝您在流年玩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