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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心语】我的父亲
2015-11-16 12:00:38
九月,又是一年开学季。看到那些由父母陪同走进大学校园的新生,我又一次想起当年父亲送我上大学的情景…
那年,我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开学的时候,父亲去送我。我们是坐火车去的学校。
从T地去火车站,先要转一趟汽车。我们到了火车站,买了票,一看发车时间已过中午,就想着在火车上还得待五六个小时,不如先吃点东西填肚子。我们走进一家小餐馆,我想吃米饭,父亲问了价钱,却要了两碗米粉,说,闺女,委屈一下,在外边比不得在家里。我看到他端碗的那双大手长满了老茧,眼里写满了歉意,于是,装作毫不在乎地对他说,没事,我突然又想吃米粉了。父亲和我相视一笑,拿了筷子吃起来,虽然是两碗素粉,我们却吃得有滋有味。
到学校后,天已经擦黑,负责报名的老师回家了。一个学长带着我们去找宿舍,父亲又买了些棉被、枕套之类的生活用品,帮我搬到宿舍。因为去得晚,我被安排在别班的寝室,与大二的两名学姐同住,学姐显得很热情,又是帮着铺床,又是给父亲倒水。父亲坐了一会儿,看看我们忙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他对学姐说,小女第一次出远门,她有不懂的地方,就拜托你们了。又转身对我说,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来叫你。说完,在学长的带领下,他离开了宿舍。那一晚,我做了很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叶扁舟,在无边的海洋中漂行,沿途遇见了海鸥、波涛、礁石……并不断地和它们打着招呼。沉浸在美梦中的我,竟没有考虑过父亲当晚会住在哪儿。
第二天,我是被父亲的敲门声惊醒的,他早早的就来叫我去报名。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温暖的被窝,洗漱完,跟着他走了出去。
报完名还早,我们在食堂吃过饭,父亲为我买了一块石英手表,又去校园的小卖部办了一张铁通电话卡,方便在寝室和家里人联系。做完这些,已是下午,父亲要回去了,因为对省城不熟,我没有去送他。
后来,我打电话回家,母亲说,父亲送我去学校那晚,他从宿舍出来,学长把他带到一家旅社。路上,他一直问人家贵不贵,学长说不贵,才三十块一晚。他听后就不想走了,学长说,他父亲也是农民,知道农民挣钱不容易,这样,他和店家说说,也许能便宜点儿。父亲才犹犹豫豫的跟着学长往前走。还好,店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听说父亲是从T地过来送女儿上学的,立马就答应降价十块钱。父亲后来和母亲说,要不是当天没报成名,身上还装着钱,他真想在学校里的草坪上过一夜。
母亲还说,在回家的火车站旁,他花五块钱吃了一碗带汤的米饭,还念念叨叨心疼了好长时间。
在火车站外边的时候,他不小心撞到一个卖瓜的,一个瓜掉到地上,滚了出去。人家可能看他不是本地人,要他买下所有的瓜。父亲急了,一挑瓜买下来,至少得百十块钱,钱花完了,他怎么回家呢?看到瓜贩气势汹汹的样子,父亲连忙赔了不是,说他怎么卖了粮食凑了钱送女儿来上学,怎样从T地坐了五六个小时的火车到这儿,而现在还得留着车费回到家里去。父亲把嘴皮子都磨破了,那瓜贩终于动了恻隐之心,让他走了。
父亲本来可以早一点回家的,为了买到便宜一半价钱的慢车,硬是在候车室里等到了凌晨两点钟。
听到母亲说的这些,我看看手上花三十块钱买的石英手表,眼眶立即就湿了。当时我只觉得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并没有在意,可是,我哪里知道,我身上所花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是父亲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啊!记得有一次,他去山上砍柴,挑得太沉了,下山时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在家养了十几天的伤。 他砍的柴是用来卖的,六块钱一挑。这一去一来的花销,得卖掉多少挑柴,得流掉多少滴父亲身上的汗啊!
现在,看到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像一棵老树一样沧桑,夜里不时发出咳嗽声,我真担心有一天那棵树就会倒下去,到时,还有谁为我、为这个家撑起一片阴凉呢?
工作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想给父亲和母亲添置些衣物,偶尔买些他们平时舍不得吃的吃食。多少年来,他们一直穿着别人穿剩下了送给他们的,不是长了大了,就是小了短了。逢着赶场,他们也去街上,但总是买了农具或菜籽等必需品就回家,从不像别人一样坐在摊子前吃一碗猪脚粉或饺子。
我每次买了东西提回家,父亲总要唠叨半天,不让乱花钱,我不忍心指责他,只是常常把一百多的东西说成二三十块。出去买冰棍儿,如果他不知情拿了贵的,我就悄悄付了钱,不让他知道,否则他又要心疼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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