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大师点滴（随笔）

暑假，有暇读书，张中行的《负暄絮语》。老先生功底深厚，果真如季羡林先生所言，乃高人、逸人、至人、超人，看他寥寥几笔写下的北大红楼的人与事，很是传神，光说他笔下的大师，不禁莞尔。

老先生笔下的梁思成先生是这样讲课的，梁先生讲的是花园、桥、塔等，还放幻灯片。两小时，讲完了，梁先生问听课的学生：“为了应酬公事，还得考一考吧？诸位说说怎么考好？” 真是非同一般的平易近人，要知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梁先生连问两遍，学生都无人答话。梁先生像是恍然大悟，说：“那就先看看有几位是选课的吧。请选课的举手。”无人举手。照常人想来，那时的梁先生想必很是尴尬，若放在现今这样网络发达的时代，立马可以上头条，并拟一个抓人眼球的标题，诸如“梁大师的尴尬事”“牛师遇见牛学生”这一类的。而张中行先生见到的梁先生是这样收束这堂课的：梁先生笑了，说：“原来诸位都是旁听的，谢谢诸位捧场。”说着，向讲台下作一大揖。听讲的人报之以微笑，而散。如此平和，谦恭，很是出人意料。

老北大不止散漫的一面，也有其严正。文中提到胡适和钱穆这两位大师，两人对《老子》各有所见，一次对话很有意思。钱说：“胡先生，《老子》年代晚，证据确凿，你不要再坚持了。”胡答：“钱先生，你举的证据不能使我心服；如果能使我心服，我连我的老子也不要了。”就这样，激烈的争议以一笑结束。坚持己见者众，也容许别人坚持己见，不似现在某些所谓的大师，自己永远是对的，真理是他家的仆人，别人的意见都只会驱逐为快，恨不能斩尽杀绝，似乎这样方显其正确。另一方面，我很是佩服张中行老先生的文笔，不必多形容词，也无需什么修辞技巧，人物形象已跃然纸上。

至于老北大的宽忍之风，让张中行老先生感喟。我今日读之，更是感慨万千。文中讲到，讲目录学的伦哲如先生，见多识广，许多善本他都见过，可有些事却很糊涂，上下课的铃声、讲授时间的长短等，学生问他，他照例答：“不知道。”我想，假若是放到现在，只怕这样的先生早被家长投诉了，冠之以傲慢的名头，让特立独行的先生举步维艰，今天校长找谈话，名头书籍说交心，甚至早已下岗也未可知。但先生肚里有货，且多是地道真货，回答“不知道”三个字时，也是坦然从容，毕竟那都是细枝末节，无伤大雅。

文中讲到学术界大名人钱玄同老先生，在北大兼课，讲授“中国音韵沿革”，按照规定一年要考试两次，钱先生向来不判考卷，在试卷上盖上木戳，上有“及格”二字。学校要制裁他，将扣发薪金云云 ，他依然如故。

张中行先生用他的生花妙笔，记述了很多大师的言行趣事，笔墨不多，却极形象。神往之，故笔记一二。

2016-07-22

字打错了  汗~~~

误：名头书籍说交心

正：明天书记说交心

谢谢布衣苏和高原两位文友到访   祝福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