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开学的日子临近时，我的焦虑症和烦燥症就犯了，白天心急如焚，晚上多做梦，常梦见给孩子排队报名。一觉醒来，边回忆往事边自言自语：“亏你还是个老师，给自己的孩子报个名也这么难。”

2015年8月20日，天麻麻亮，我直奔XX小学给要上一年级的女儿报名。到校门口时，已有五六十个家长在门外排队等候，不一会儿就约莫三四百人了。等到8点半，校门一开，人群如决堤的洪水涌了进去。听完校方几分钟的报名事宜，人们又如疯牛一般向报名窗口狂冲。

      挤在最前面的人，一手拿着报名资料，一手牢牢抓住窗户前的防盗筋，生怕被别人挤到旁边。而后面的人宛如麦浪一波又一波往前挤，用肩膀掀人家的后背，用膝盖顶人家的屁股，口里还叫嚷着：“挤！挤！不行的退后！”早有几老者夹在人海里，气喘嘘嘘：“快让一下，我出去歇一会儿，你们好好挤去，快！”但有谁去理会呢？

我也是一个往死里挤的，挤的那瞬间才恍然大悟什么是见缝插针。

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却又被人挤了后来。我侧着身子，顺势挤了好几次，又挤了前去，把女儿的材料递进窗口，但很快又被给了出来：“片外，不报！再等等！”我拿着女儿的材料从人群里挤出来，坐到花园边等候。太阳火辣辣的热了，我的心却凉透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校方说开始报片外，只收30多个。话音未落，顿时又是一轮更为猛烈的掀挤。我个儿高，胳膊自然长，右手一把抓住防盗筋，左手拿着材料高高穿过人头，企图将材料早点送进去。太走穴了，竟有人手拽着我的裤袋，勒得我腰酸痛酸痛，肚子胀乎乎的。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强忍着，仍用力抓紧防盗筋往前倾。一番拼死挣扎，总算挤在了片外的30个名额之内，女儿可以在XX小学上学了。

      此后几天，我逢人叹息自己站在三尺讲台上教育人家的子女，而自己的子女上个学竟这样难。有人却安慰我：正常，正常！你不晓得19日晚十点多广场口的XX小学门口已排队一百多人了，你报名还算容易的。

      2016年8月17日，离幼儿园新生报名还要一周。晚上九时许，我正洗澡，听得电话铃声一遍又一遍响个不停，出浴室接听。是朋友打的电话，我一听，心直跳。坏了，XX幼儿园门口家长排了一长串。三下五除二，拾掇好自己，急蹬车去排队。还好，排在了68名，这所公办幼儿园一年招120名幼儿，儿子的名绝对报上了。死天气，白天热得人要命，半夜冻得人发抖。无奈，只好忍着；一走，别人会插队的。

      第二天中午，太阳差点把人烤熟。有人想出一个好办法：在凳子上写上孩子的名字，让凳子排队，然后用纸记录下次序，再将记录单复印几份确保公正透明。这个办法的确不错。从此，凳子晒太阳，人可在一旁避阴凉，挖坑；凳子挨冻，只须留几人值夜班，其余人轮流回家睡觉。

就这样排了三天四夜，教育局的人坐不住了，叫幼儿园提前报名。儿子的材料递交了。过了两天，公示结果里竟然没有儿子的名字。材料被退了回来，还附了张纸条，写着“片外生源”四个字。其实，我早预料到会这样，然心存一丝希望，等到的是绝望。

咋办呢？片内的幼儿园是县上最好的公办幼儿园，还是省级示范幼儿园，但由于拆楼重建而暂搬到XX中学，实行半托制。上班时咋接送孩子，孩子的午休咋保障等等一系列问题都摆在眼前。无奈，托关系打通渠道，看能否在XX幼儿园报上名。我是老师，关系网小，妻子在行政单位，比我强，所以一切靠她。跑了几天还是没有结果。一打听，片外的几乎没有报上XX幼儿园的，但凡报上的，都是政府大院的大佬。我认命了，只能怨自己腿细，抱的腿也细。

哪儿也不去低三下四了，就报片内的。一学期下来，孩子爱上了老师。有人说，趁过年给人家拜个年，把娃转到XX幼儿园。我想了想，说：算了，看眼色的活儿受够了，娃娃爱老师，继续上去，只是我辛苦点而已。

时光如梭，如今女儿已上四年级，儿子已上幼儿园大班，但一年一度的开学季来临之时，我的心又会发慌，尤其是从那校门口走过，我不忍再看长长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