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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墨涵

叶墨涵 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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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瘦马】有人来了,又走了

2019-02-12 16:50:07
    

    大伯爹没活过除夕,腊月二十九就走了,他和爷爷,一个是年头,一个是年尾。这叔侄俩一同去,黄泉路不寂寞了。
    正月那会他来看他那躺在病床上的幺爸,一脸伤心。毕竟,他算是我爷爷奶奶的养子,他与我的父亲感情很深厚,他长大了,挣点钱,过年会给我爸及叔伯发压岁钱,这些我爸向我说过。
    素来,爷爷奶奶在世时,但凡有个大事小情,他也跑得格外勤快。人也老实敦厚,是个好人的人设。
    当我的父亲得知他的大哥哥过世了,他一点都不相信,匆匆忙忙地赶去看看他的哥哥。我父亲说过:这个哥哥身世坎坷,出生于战争动荡年代,年幼丧母,父亲续了弦。然后去抗美援朝,接着残废了,回来不久就死了,他后妈散尽家中财物,抛弃了他,将他扔给他的奶奶(此时,他奶奶的大儿子二儿子都死了,只能依靠着小儿子过活),如同浮萍一般,无处可依,幸得我爷爷奶奶(他的小叔)怜惜长大。
    大饥荒年岁里靠我奶奶利用厨娘身份捞泔水里的红苕藤给他和我父亲吃,才不至于饿死,活出命来,娶妻生了三女,招男入赘,繁衍后代,终落得一聪慧孙女婉莹(这个孩子随外祖父姓),一外孙女欣欣,外孙正儿。堵了别人口中这辈子后继无人,无论是孙子还是孙女,至少是他们二房这一脉的骨肉和种子。我因身体不适没回老家,让大姐替我送个礼,权当做侄女的心意。人情冷暖在人走茶凉的时候方能显现,既是长辈又是隔离邻居,该送一程。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天的。
    记得小时候,我们爱到他们家蹭吃蹭喝,也会到他们家借东借西的。他们待我们这些孩子挺好,几个姐姐人也不错。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小,家里也是缺衣少食的,大伯爹喜欢到河里捕鱼,大伯妈烧得一手好鱼,可把我们姐仨给馋坏了,姐姐站在他们家的门口,大伯妈从碗里拨了几个鱼给她,嘱咐她慢点吃,小心鱼刺。姐姐人小鬼大,“大伯爹,要是您怕刺多,我再给您分担点吧,小心鱼刺卡住了您……”姐姐一语而出,可把大伯逗乐了,连忙再拨些给她,姐姐才满意地端回家,让弟弟妹妹也一饱口福。
   还有一事,多亏了大伯和大伯妈,两三岁的姐姐命算是捡了回来。也就是小时候,父母把年幼的姐姐放在家里睡觉,哪承想,小小的人儿醒了,饿了,爬起来就往桌上找吃的,却根本不知道桌上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只有一簸箕的桑蚕。被她打翻在地的蚕子四处逃窜,姐姐自己也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右手摔断了,所幸隔壁的大伯听到我们屋子里的响动,破门而入,才发现我姐受伤,赶紧着人找到我的父母,把我姐送进了医院……
   那些年,我们生活在一片天空之下,活在那一片黄土里,喜怒哀乐轮番上演。别人都说:一辈亲,二辈表,三辈四辈不了了。可我坚信,善良的人,无论隔了多少辈,都会有人记得,比如我们都记得别人的好。有时候,亲人也会在你的伤口撒盐,邻里远房却会雪中送炭。
   有一天,当你回到乡村时,你会发现村子越来越老了,人也老了,然后走了。很多人像没有来过这个世上一样,转瞬就消失不见了。村庄在渐渐地消失,坟茔一堆又一堆垒就,你喊不出名,也记不起是谁了。   
   父亲打电话的时候,会同我聊起村里哪些人又走了,会滋生起我忧郁多愁的感伤。我们来世走这么一遭,必定得走进坟墓,没有任何悬念。或早或晚,或珍惜眼前人,或漠视一切。无法选择生,也无法选择死,人的宿命而已。愿,惜缘惜时惜人,有些人下辈子不一定能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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