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倒下了

言珍

大树倒下了，倒下那天是个阴天，斜躺在三楼床上的我被一声闷响惊到，继而房屋和床也为之一颤，啥情况？连忙爬到橱窗一瞅：楼下几个人正手扯电锯，唾沫星子乱飞的谈着，那模样就给喝了酒一样兴奋。

我和大树也谈不上有多深的情愫，就这十多年里看它春绿秋黄，秋黄春绿，唯一悄悄改变的是它的腰围，粗到需要两三个大人合抱。

大树是一棵梧桐树，十多年前搬来这里居住，它就站在楼梯口拐角处，那个时候听说它已有十多岁了，树干笔直，枝繁叶茂的。也从来没见谁去攀爬过，反正大树是骄傲的活着！

春天，各样的花呀、草呀都露个嫩尖，大树依然光秃秃的毫无生机，让人怀疑它是不是还活着。就要到了暮春，好像一夜之间它活过来了，枝头上嘟嘟噜噜的粉紫花吹起了喇叭，很远就能闻到香气，一场细雨过后褐色的枝桠间冒出了绿，一天一个色的长，先是粉绿淡绿、鹅黄绿，没两天彻底脱了它的稚气成了深绿墨绿。

大树有大大的树冠帽子，把灼人的阳光挡之千里之外，树下是长方形的条凳，大婶爱在这里摘菜，二嫂爱在这里聊天，有时候男子们也会聚在这里聊聊工作，小孩子更是在这里疯玩。一天到晚大树不知听了多少悄悄话，它都乐的拍拍手笑哈哈！告诉人们它健康的活着！

不知何时搬来一个邻居，三十来岁，鸟雀窝样的头发懒得搭理，一副黑框眼镜挂在又长又窄的脸上，看人总是先缩一下头点一下下巴，再偷偷用眼来瞄，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大家都叫他跛二，听说他是夜里去偷玉米掉沟里落下的毛病。
跛二的媳妇前几年跟人跑了，给他留了个一岁多的小姑娘，小姑娘天天哭闹要妈，这让跛二的日子颇受煎熬。他今天撬这家锁明天就别那家门，人人见他都远远的躲着走，他还装作一个文化人，黑框眼镜不时用手扶扶，再搐搐鼻子干咳几声来两句子乎者曰。要是看到大姑娘小媳妇那自然是紧巴的往前凑。往往这时候少不了一顿痛骂：“死跛二，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二货，两天没见以为你不在了”，这个时候跛二会耸耸肩膀抬抬眼镜走的比兔子还快。大姑娘小媳妇哈哈大笑惊得桐树上鸟窝里的鸟搧翅高飞。

一夜之间，大树的枝梢被削过一样，残枝断叶散了一地，大树像女人们早上起来不梳头一样难看。众人都在纳闷，跛二凑过来说：“要这枯树干啥，烦”众人散去。

第二年大树越发精神，人们也渐渐忘了这事。有一天大树的根部流水了，树根部被一些枯枝烂叶垃圾覆盖着，没有谁去一探究竟，这细细的清水流了足足一星期，大树懒懒的没睡醒的样子，叶子绿的让人心疼。

又是一年春来到，大树又发芽了这次它的叶子是黄色的，干巴的一揉就会碎的样子，没过多久稀疏的叶子也掉了，成了名副其实的枯树！

跛二兴奋了，天天绕着树转，继而用扎量了又量，再就用计算机算着。那黑框眼镜快要掉到地上也顾不上扶了。一会掏出手机拨通：成了，来吧…

大树倒了，用一声闷响结束了它翠绿的一生！

第二天在大树的根部燃起了大火，烧着的还有大树的枝枝杈杈，那火焰气势汹汹窜的老高，哔哔剥剥就给放鞭炮似的，大火烧了三天才熄灭，然后来了一警车，跛二被请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