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文学青年”的雷锋

■徐鲁

由湖南雷锋纪念馆组织编选、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雷锋文稿》，收录了雷锋22年人生历程中写下的日记、读书眉批、诗歌、散文、小说、演讲稿、书信、赠言，累计约20万字。书中的众多篇章，如诗歌《南来的燕子》《可爱的工厂》《穿上军装的时候》，语言清新优美，满含抒情意味，也带着鲜明的时代气息，为我们展现了雷锋作为“文学青年”的一面。

雷锋的诗文，文风质朴、特色鲜明。1958年，18岁的雷锋在家乡的《望城报》发表散文《我学会开拖拉机了》。原稿开头有一段风景描写，当初发表时被删去，《雷锋文稿》根据原稿补入了这段文字：“团山与杲山之间有一个大湖——团山湖，它纵横六七里，湖草丛生。人民形容这里土地肥沃，说是有五尺深的肥料。湖的周围，在去年围起了一道新的大堤。那弯弯曲曲的大曲河，再不能穿过湖中间了，顺着新堤往下游流，一个新的国营农场在荒洲上建起来了，还有‘铁牛’在荒地上奔驰着。有三百多勤劳勇敢的工人在歌唱今天的幸福，歌唱劳动的愉快，歌唱美好的将来！”字里行间洋溢着对新中国农场建设事业的自豪感。

而雷锋的日记更是“金句”频出，随处可见动人的细节记录和熠熠闪光的人生感悟。例如写于1959年春天的那则日记：“煤里有土会影响炼焦质量，我们就设法把土挑出来。人有缺点也是一样，不设法挑出来，也会影响进步啊！”

像这样具有真知灼见且表达凝练的句子，在雷锋日记里还有不少。比如：

“一朵鲜花打扮不出美丽的春天，一个人先进总是单枪匹马，众人先进才能移山填海。”

“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样的火热，对待个人主义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什么是时代的美？战士那褪了色的、补了补丁的黄军装是最美的，工人那一身油渍斑斑的蓝工装是最美的，农民那一双粗壮的、满是厚茧的手是最美的。劳动人民那被烈日晒得黝黑的脸是最美的，粗犷雄壮的劳动号子是最美的声音，为社会主义建设孜孜不倦地工作的人的灵魂是最美的。这一切构成了我们时代的美。如果谁认为这并不美，那他就不懂得我们的时代。”朴实的话语和真挚的情感使这些文字具有鼓舞人心的力量。

雷锋数量众多的日记是《雷锋文稿》的主体部分。最早的3篇日记写于1958年。那时他在家乡湖南望城的国营农场，当上了光荣的拖拉机手。1959年的13篇日记写于辽宁鞍山钢铁厂。这年，雷锋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成为新中国的炼钢工人。1960年至1962年的159篇日记，写于辽宁的军营。这是雷锋生活、工作和奋斗时间最长的地方。一个平凡的士兵，在这里“百炼成钢”，成了一位伟大的革命战士。

1962年8月10日，雷锋在当天的日记里写道：“……今后，我要更加珍爱人民和尊敬人民，永远做群众的小学生，做人民的勤务员。”但他没有想到，这竟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篇日记。8月15日上午，雷锋不幸因公殉职，年仅22岁。

雷锋的文稿，比较完整地记录了他读书、劳动以及参军入伍、入党的人生经历，也真实、生动地呈现出雷锋从旧中国的一个孤儿，成长为朝气蓬勃的新中国青年和胸怀远大理想的革命战士，不断追求进步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成长轨迹。

从这些文字里，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雷锋是一个勤奋好学的人。他挤出一点一滴的时间来读书和学习，创造了宝贵的“钉子精神”。他不仅喜爱读毛主席的著作，注重时事政治学习，也读了不少文学作品，尤其是同时代的英雄人物故事书籍。他不断表达对党、对毛主席、对新中国、对社会主义事业朴素、真挚的热爱之情和无限忠诚的信念，这也是贯穿雷锋文稿闪亮的主线。

我曾为青少年读者写过一部文学传记《雷锋的故事》，2022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后又应人民文学出版社之邀编选了一部雷锋的日记和诗文集，作为《雷锋的故事》的“姊妹篇”。为了编好这部书，我重新阅读了《雷锋文稿》等书籍，也更真切地感到，无论是思想内容，还是写作态度及文风，都是这位普通而伟大的革命战士、英年早逝的文学青年，留给后人的一笔宝贵精神遗产。

从雷锋的文稿里，我了解和感受到“雷锋精神”伟大而丰富的内涵，它包括：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热爱中国共产党的崇高理想和坚定信念；甘当人民的“勤务员”，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助人为乐、无私奉献的美好品德；干一行爱一行，淡泊名利、敬业乐业，甘做党和国家事业的“螺丝钉”；不畏困难、自强不息，刻苦钻研、锐意进取的“钉子精神”以及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奋斗精神。重读这些篇章，处处能看到雷锋精神的存在和这种精神在具体细节中的投射，甚至能看到雷锋精神渐渐形成的过程。

1958年6月7日，雷锋在日记里写道：“……如果你是一滴水，你是否滋润了一寸土地？如果你是一线阳光，你是否照亮了一分黑暗？如果你是一颗粮食，你是否哺育了有用的生命？如果你是一颗最小的螺丝钉，你是否永远坚守在你生活的岗位上……”这一年10月25日，他又写道：“青春啊！永远是美好的，可是真正的青春，只属于这些永远力争上游的人，永远忘我劳动的人，永远谦虚的人。”参军入伍后，他对人生的价值与意义，又有了新的认识。1961年10月20日，他在日记里写下那句后来被广为传颂的话：“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可是，为人民服务是无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去……”

雷锋在世的日子只有短短的22年，但他从平凡起步，从一点一滴的小事做起，脚踏实地，不断攀登人生的高峰。他用文字详细记录下自己细微的成长与进步，也向人们呈现了一颗总是热情洋溢、乐观向上的进取之心。尤其是在人民军队这座“大熔炉”里，他经历着一次又一次严峻的考验、锤打和淬炼。“只要我们有叫高山低头、河水让路的气概，是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的。”这是生活给予这名年轻战士深刻的体会与感悟，也是他掷地有声的响亮誓言。